H市是个大商都，连带着商场关门的时间都偏晚，人们夜生活丰富，晚上七八点左右还是有许多年轻人在商业街游荡。
他们几乎都是面带笑容，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带着风经过沈昀身边。
年轻的脸上没有忧愁，沈昀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
于林啸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拿胳膊肘戳他肋骨：“咋了。”
沈昀摸摸下巴上的胡渣，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于林啸皱着鼻子上下打量沈昀，足足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才道：“没觉得，你今年多大？”
沈昀失笑，他这才知道于林啸还不清楚自己的年纪。
“过完明年的生日就真的奔四了，小朋友。”他想揉揉眼前大男孩的后脑勺，但想到周围的人群，右手抬起来又放下了。
于林啸毫无神经，震惊道：“啊？我以为你才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二十岁的时候自己还在边抛头颅洒热血呢。沈昀想着，看向于林啸年轻的脸庞，和街道上快乐的大学生们一般年轻的脸庞。
他突然很想了解于林啸，便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怎么没有念书呢？你才二十不到吧。”
于林啸“切”了一声，撇撇嘴道：“我夏天的生日，已经二十了好吧。十七岁那年在美国就念完大学了。”
“念书最无聊了，都是傻逼你知道吗？部队都比那群书呆子有意思。”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对着空气翻了个大白眼。
沈昀愣了片刻，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这便宜小老公还是个学霸。
“回国之后，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休息，我爸又让我在国内再念一个学位，你说是不是有病？”于林啸今天话很多，手舞足蹈拉着沈昀一顿说，“而且啊，刚大二又让老子去服义务兵役，就一刻都没歇下来！”
夜幕下，街道店铺明亮的灯光和周围的色彩都映照在滔滔不绝的于林啸身上，把他的眼睛衬得无比明亮，让沈昀觉得有些刺眼。
他淡淡地笑了一声，没有接茬。
“你生日是啥时候啊，沈教官？”于林啸一言未尽，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两人此时已经进了商场，沈昀被半开的热气吹得有些冒汗，刚把外套脱到一半，就突然听见于林啸这么问。
他也没想太多，条件反射地回了句：“年初二吧，我们那里都过Yin历。”
于林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继续东扯西谈，等到卖衣服的店里的时候，又嚷嚷着口渴，让沈昀请他喝nai茶。
沈昀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又知道于林啸身上确实一毛钱都没有，只好给他现金打发他去买，自己先到店里逛逛。
灯光明亮，温暖的空气中都是新衣服特殊的布料气味，夹杂着商场里喷洒的香水味，像背景音中那轻快的吉他一样放松Jing神。沈昀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肚子也大了，边境发生的那噩梦一般的经历仿佛一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气入秋已深，商场里夏季的衣服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面料柔软温暖的秋冬新品。偶尔看见的t恤半袖，都贴上了标红的打折字样。
身边突然没有了那个聒噪高大的男孩，沈昀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想起很久之前，夏天的日头还足的时候，于林啸追着被调职休假的他到H市，赖在公寓不走，两人窝在小厨房里吃饭交谈。
那时候的交谈还几句话就要陷入尴尬，于林啸话也少，什么事情仿佛都埋在心里，拒人千里之外。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了，什么事情都倒豆子似的跟沈昀说。以前追着问都问不出来的东西，现在不需要开口，就巴巴地往耳朵里钻了。
沈昀手里捏着件灰色的大衣查看布料，想到这里不由地笑出声。
这件大衣直筒版型，肩膀宽，布料是垂感很好的双面羊绒，很适合于林啸那种身材的男生。
但是于林啸又从来不穿这种偏商务风格的衣服，这让沈昀有些苦恼。
正在他低头沉思的这时，脸庞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硬物。
沈昀吓得一激灵，转身往后看，发现是于林啸拎着两杯大杯nai茶碰的他，站在那傻乐。
他从于林啸手中接过一杯果茶，杯身冰凉shi漉。
“不是只给了你买一杯的钱吗？”他疑惑地问。
于林啸得意地鼻孔朝天：“服务员看我帅，说额外给我送一杯。”
应该是要闭店了打折吧，沈昀憋笑，但看着于林啸得意的仿佛尾巴都翘老高的模样，又不忍拆穿他。
他戳开果茶，喝了一口，想着怎么让于林啸试试这件衣服他才不会拒绝。
清香的柠檬和茶叶的口感一下子涌到口中，还伴随着椰果茶冻。
于林啸看着他站在这件衣服前半晌，道：“你想我试试这件？”
沈昀愣了，条件反射又喝了两大口茶，“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