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瓢泼大雨中勉强让自己的外卖小车不翻已经很不容易了,加上这个设计奇特的高尚住宅区的路线,真是让孙耀廷白眼都快翻出来了。还好自己送了一个多月,大体上还是熟悉的。如果说在K记做外送员有什么好处,就是压了身份证后能迅速在门外那过关,比蓝家黄家的小哥要好多了。抖了抖身上的水才进了电梯,一路负重到指定门牌,孙耀廷按了一下门铃。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穿着浅灰浴袍还是睡袍的男人,赤着脚,站在素雅的木地板上。孙耀廷瞥了一眼,放下背囊,开始按单子取食物。
“先生您好,K记外送。”孙耀廷瓮声瓮气地说着,声音被捂在口罩里。“您点了一份辣翅,一个原味鸡,请查收。”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取食物,还好这是最后一家,行囊里都空了。不过孙耀廷还是想翻白眼,就这么点东西还要自己送过来,太过分了。
“可以请您把口罩摘一下么,我听不太清。”男人露出了笑容,把孙耀廷震了一下。主要是“您”和“请”这种词,他真是好久没听见了。他点点头,摘了口罩任它挂在耳边。又把刚才的话报了一遍,递着等对方来接。
“您好像有些感冒”,男人接过来,“只是流鼻水还是有咳嗽什么的?”
孙耀廷刚想说没事,谁知不争气地吸了一下鼻子,只好郁闷地说“没事没事,先生您拿好。”
“你已经送完了吧,这么大雨辛苦了。”男人低下身取了一双拖鞋,棕褐色的跟地板很配。“你换一下鞋进来吧,就耽误你两分钟,请进。”说完,男人不由拒绝,自己拿着炸鸡进屋了,留下孙耀廷对着打开的大门。
孙耀廷倒不怕什么,而且这个男人莫名给他好感。他换了鞋,趁机扫了一眼订单。哦,司徒先生,起码他在心里可以不再用“那个男人”来称呼他了。
进门,孙耀廷把东西放在玄关处,才发现这屋里别有天地。这一片是政府规划的新区,临海望洋,水陆交通方便。虽然房价蹭蹭猛涨,但大多数人都拿来作休息之所,或者金屋藏娇的也有。像这么居家的环境,还是挺少见的。房子本身不太大,客厅没有电视,只有一个投影仪估计可用作简易的家庭影院。极大的落地窗遮了下沿,外面是翻滚的浪涛,在雨中却显得暴怒无常。另有别的房间孙耀廷望不见,只是转身就看见一个非常大的开放式厨房,连着一个小台。灶眼不多,但用具不少,而且收拾得整整齐齐。那个男人,哦不,司徒先生正在一个拿长勺翻着一个煲。回头,笑着请他在小台旁坐下。
“您有忌口么?”司徒问。孙耀廷还没反应过来,一怔,“没有,没有”。说完他又不由自主地吸了一下鼻子,该死,太丢人了。
司徒倒没说什么,拿了一个碗开始盛粥。给孙耀廷打了一个眼色,孙耀廷发现桌上有一盒纸巾。他赶紧拿来,悄悄侧身擤鼻涕,再扔到垃圾桶里。
然而就在他做完这些小动作后,一抬头,一碗白粥摆在他面前。好看的白瓷,配的却是铜勺。勺肚陷得很深,感觉一下挖下去,就能吃到满满的粥一样。旁边是一个配套的小碗碟,上面却堆着奇奇怪怪的作料。
“这是我熬的砂锅粥,刚好你来的时候差不多了。旁边是阳江豆豉和生洋葱,放心,都出过水的。你愿意可以直接喝粥配着吃,但我建议倒进去跟粥混在一起。味道虽然有些奇怪,但对治流鼻水很有效果。”司徒一边说着,一边端过来另一碗粥。“你那碗是来之前我盛好的,放心,我还没碰过。刚才端的那碗在这,你那碗已经放凉了一些了。”
事到如今,孙耀廷也不可能拒绝了。他道了谢,先吃了一勺白粥。入口温顺舒服,虽然在学校有时吃宵夜也会去附近大排档里的“chao汕砂锅粥”,但眼前这碗除了米水分离比较接近以外,其余都远胜自己平时吃的。米粒饱涨,粥水绵柔,孙耀廷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司徒坐在他斜对面,等着粥放凉。“应该还不错,这块地的米最适合熬粥了。你试着混那些一起吃吧,有这样的粥底,是很好入口的。”
孙耀廷点头如捣蒜,稀里糊涂地就把整碗粥和那碟奇怪的洋葱豆豉给吃光了。他刚放下碗,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司徒就把他的碗收走,留了一个洗碗的背影对他说。“你有我电话吧,订单上的。我也不耽误你了,但如果方便可不可以请你明天告诉我一声你的感冒怎样了,我想看看是不是像我所想那样有效。对了,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孙耀廷,耀眼的耀,家庭的庭去了广字头。”
司徒洗了洗手,“明白,张廷玉的廷。那我就不送了,回头见?”
“谢谢,回头见。”孙耀廷也点点头,出了门,他被一种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感恩的情绪所笼罩着。
第二章
还没等第二天,到了当天下午时,孙耀廷的鼻水已经少多了。到睡了一觉,第二天真的完全好了。孙耀廷大喜过望,高高兴兴地给司徒发短信。司徒倒没说什么,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倒是问他今晚什么时候下班,有没有安排。
孙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