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瞧过来,颇含审视。
玉嬛便恭敬行礼,“民女谢玉嬛,拜见长公主殿下。”
“谢……”长公主沉yin了下,“是淮南谢家的?”
“是呢。”福安小郡主在长辈跟前颇为活泼,过去挽住长公主,笑yinyin道:“谢大人帮我爹编书,谢姑娘也很有才学。姑姑今日是专程来赏梅的?”
“在府里待着太闷,出来走走。”长公主在她眉间轻点了点,“又是私自出来的?”
“才不是!”
长公主也知道怀王夫妇都是不爱出来凑热闹的性子,便笑了笑,两拨人汇到一处,慢慢地踏雪赏梅。长公主爱热闹,小郡主在长辈跟前又是活泼娇憨的性子,姑侄俩说说笑笑,永王偶尔打趣几句,倒是一派和乐融融。
玉嬛则跟两位贵女同行,不时跟着笑笑。
那两位都待字闺中,虽各自在说亲,都尚未定下,难得碰见姿容冠绝京城的永王,也偶尔凑趣几句。醒了两里的路,永王渐渐松了长公主的手,落了几步,倒跟玉嬛并肩而行。
外人跟前,他行事颇有分寸,负手而行,风清月朗。
“才来京城,这是头回来金光岭?”他问。
玉嬛点头,“是啊。”
“有福安带着,往后机会很多。”永王侧头觑她,有那么点审视试探的味道。
玉嬛对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先前那一场拦路劫持,足以表露各自态度,永王对她下手,显然是起了疑心。梁靖那边马上要入东宫为官,半点都不会再掩饰立场,她就更无须做戏了,遂只露出恭敬客气的姿态,没接他的话茬。
正巧福安招呼众人看旁边一树夹在满坡红梅间的白梅,便疾走几步,到前面去了。
雪地绵延,红梅如锦,她踏雪走过,帽兜上风貌微动,裙角在雪上扫出浅浅痕迹。
永王盯着那纤秀背影,唇边忽而浮起些许冷笑,瞅着众人不注意,落后十来步,招来随身的心腹侍卫,吩咐了几句。
……
踏雪寻梅,到景致最佳处,便是怀王和长公主的别苑。
福安小郡主原本备了简单宴席,因知道长公主爱热闹,便特意将同行的几人招呼过去,一道在长公主那边用饭。过后进了怀王别苑,因几位都走累了,便各自安排一间客房歇息,等后晌再逛。
玉嬛出门时只带了石榴随行,好在王府别苑里诸事齐备,仆妇丫鬟铺床熏香后,便留石榴守在身侧,落下帘帐。
玉嬛躺进厚软被窝,忍不住打个哈欠,因雪地里走得太累,没片刻便昏昏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鼻端似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与屋里的熏香迥异。她在外面向来警醒,睡梦中察觉不对,自己便惊醒了过来。
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还没看清情形,便见一道黑影压过来,手刀如电落下。
玉嬛来不及惊呼,便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第44章 第44章
玉嬛醒来时, 四周光线昏暗, 屋子里应是笼了太多炭盆, 令她浑身热得难受。
脖颈处有些酸疼,脑子也觉昏沉,她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片刻才聚拢, 而后看清周遭的情形——
宽敞Jing致的架子床, 材质名贵,做工上等, 悬着的软帐上锈了团团牡丹, 不像是外头能轻易买到的。窗边是一座玉鼎香炉, 形如瑞兽,两耳垂着玉环, 倒没见熏香的痕迹。再往外,则是桌椅箱笼,珠帘绣凳,陈设着瓷瓶玉器,颇有章法。
只是比起别处,这屋子建得格外宽敞,高脊深墙, 藻井高高的悬着, 似有Jing致雕绘。
那雕绘像是……
脑海里某根弦似被拨动, 平白浮现出一副画面。
玉嬛猛然收紧瞳孔, 盯向那藻井, 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详细情形,但看那模样,似有些熟悉。那种怪异的熟悉感令她打了个激灵,像是初入怀王府时一样,似曾相识,又模糊不清。比起怀王府,这地方仿佛更是熟悉,好像她曾在这里生活,即便器物陈设未必相同,却似有深深的烙印。
心跳骤然砰砰乱响起来,玉嬛坐起身子,一把掀掉锦被。
身上衣裳完好无损,床边放着绣鞋,她几乎无需看,便轻而易举地将两只脚丫塞进去。
——仿佛这种事已做过很多遍,印在骨血里了一样。
不安如涨起的chao水汹涌而来,铺天盖地的将她攫住,玉嬛只觉喉咙骤然干燥,目光扫过屋中陈设器物,陌生中又有些熟悉。她极力去捕捉那诡异的熟悉感,却只觉脑壳隐隐作痛,在她用力的时候,愈发严重。
心跳得像是要跃出腔子,玉嬛竭力平复,轻手轻脚地往窗边走。
从怀王别苑到这陌生屋子,中间定是出了蹊跷,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她没敢闹出动静,瞧着外间没人,便轻轻掀开一扇窗户。
外面天光昏暗,像是刚入夜的样子,冷冽朔风扑面而来,卷着树梢的雪渣,落在脖颈时冰冷刺骨。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