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人出手相救后边飘然而去,杳无踪影,着实奇怪。
谢鸿叹了口气,慢慢将粥喝完了,才道:“秦骁亲自出手,梁元辅也不敢擅自做主,已经递了折子去京城。听说永王即将来督察军务,这事大概也会交在他手里。到时候又有得忙了。”
“难不成,指使秦骁的真是那位?”
“说不准。”谢鸿漱口毕,见玉嬛还站在身后,小脸蛋带着点愁容,便抚着她头发微笑道:“这事儿爹会安排,你也别愁了,听话点,让你娘省省心就成。”
玉嬛暗暗撇了撇嘴。
她虽然常偷溜出府,却从没给冯氏添过麻烦。不过这会儿最要紧的,是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晏平,遂抬头问:“爹,咱们去趟客院吧?晏大哥兴许有话跟你说,跟昨天的事有关。”
她陡然提起这人,谢鸿稍觉意外。
他昨日是从衙署去看龙舟赛,之后遇袭回城,到此刻,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官服,也没来得及换,起身往客院去。
……
客院里,梁靖刚用完早饭,见一家三口齐刷刷过来,便朝谢鸿作揖。
谢鸿官居司马,虽是被贬谪,不及先前的长史之职,也算魏州的父母官,便冲他点了点头,道:“听说晏公子昨日出门,半夜方归,有话要跟我说?”
梁靖瞥了玉嬛一眼,她就站在冯氏身边,沐浴着晨光,柔软的眼神里有那么点威胁。
仿佛他不承认昨天做的好事,她便要当众戳破似的。
梁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旋即道:“是,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谢鸿留了冯氏母女在外,进了正屋。
屋门掩上,院里的动静被隔绝在外,梁靖犹不停步,径直走到最隐蔽的里间,才回过身,端端正正地朝谢鸿行礼,道:“先前受伤蒙难,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侄身受尊府照顾,却不肯吐露身世,想必大人心中也有疑虑。昨日外出,半夜归来,并非小侄心存歹意,而是——”
他顿了一下,对着谢鸿狐疑的目光,缓声道:“去了趟梭子岭。”
“梭子岭!”谢鸿惊愕之下,声音骤然抬高,又迅速压下去。电光火石之间,有个念头窜起来,他看着梁靖,不可置信,“昨天那个人……是你?”
“是我。”
可是……谢鸿扫了眼外间常备的药箱,“你的伤不是还没痊愈?”
“伤势其实已经痊愈,是我隐瞒了伤势,请大人见谅。”
梁靖抱拳作个揖,见谢鸿眉间尽是疲色,抬脚勾了个椅子,推到他跟前。
谢鸿就势坐下,回想昨日情形,细细一想,那青衣人的身影倒真跟眼前的男人相似。
心中翻江倒海,关乎性命的事,自须慎重,他将梁靖看了半晌,才道:“你当初的伤……”
“当初我重伤在身,确实是Jing疲力竭,倒在尊府后院。只是后来察觉有人夜探尊府,图谋不轨,怕大人防备不周,才赖在府里留意动静。尊府于我有救命之恩,也有旧日的交情,谢大人为官仁爱,也不该被jian佞所害,先前不知对方图谋,没能提醒大人。我并无歹意,还望大人别误会。”
他缓缓说罢,惯常清冷的脸上露出点笑意。
谢鸿却已站起身来。
不管这番话有几分真假,此人救了他阖府性命,却是事实。
他亦顾不得官民尊卑,穿着那身整洁官服,双手作揖,诚恳道:“晏公子救了我阖府性命,谢某感激之极!”念及刚才的言辞,自觉没跟哪位姓晏的高手有过交情,又疑惑道:“不知你说的旧日交情是……”
“家父与大人有同僚之谊,长辈们当年的交情更是深厚。”
谢鸿愕然,“你是?”
“梁靖。”
“梁——”谢鸿脸上尽是惊愕之色,“武安侯府的梁靖?”
梁靖颔首,拱手道:“小侄表字晏平。”
梁靖,梁晏平,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饶是谢鸿官场沉浮多年,见过不少风浪,瞧着眼前剑眉修目的梁靖,也是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他当然知道梁靖,十数年前就知道,只是梁靖十岁入京求学,随后又游历各处,从军边地,甚少回府。他又是三年前才到魏州为官,两人一直没见过面,更无从知道他弱冠后取的字。
难怪当初听他报出“晏平”这名字时觉得耳熟,必定是梁元绍偶尔提过一两次。
只是彼时谢鸿不知那是梁靖的表字,未曾留意。
夫妻夜谈时提过无数回的人就站在眼前,容貌出众,英武轩昂。
这品貌心性,全然出乎他所料。
谢鸿心绪翻滚,愣愣打量了许久才回过神,忍不住伸手,在梁靖肩膀轻轻拍了一下,“晏平,果然是晏平。昨日山道上打败秦骁,这身手果然厉害!”
梁靖唇角微抿,神色稍肃,“谢叔叔身在官场,京城中的风起云涌,必定比我清楚。这回的事,永王驾临后必会深查,不管秦骁为何行刺,我都不能将整个梁府牵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