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酒酒看着长霄,还以为他真的好心替姬沉解释,就因这多余的解释而红了脸,低头道:“师尊说笑了。”
长霄好不容易逮到姬沉不在,哪里肯放过落单的凌酒酒,不依不饶道:“你也别不习惯,五千大山的法阵除了他没人能补,不然他怎舍得你自己先来小宴——不说别的,只那群小毛头,一个个都在偷看你。”
长霄的话倒是提醒了凌酒酒,此时难得姬沉不在,长霄又挑起了这个话头,凌酒酒也就鼓起勇气问道:“师尊,师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修士呢?”
她迟迟无法弄清自己的想法,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压根不了解真正的姬沉。
那个上古时期,从荒山中走出的少年,那位仙魔大战中,力挽狂澜的仙尊,于她而言,无疑是另一个人。
长霄听懂了凌酒酒的问题,他挑了挑眉毛,摸了摸下巴,转眸看向神色认真的凌酒酒,又贼头贼脑地四下看看,确认姬沉还没来,这才快乐地拍了拍凌酒酒的脑袋。
如愿以偿的长霄不憋好招,他吊儿郎当地屈膝搭着手腕,鬼鬼祟祟凑在凌酒酒旁边,传音道:“仙尊嘛,他可太冷漠了。”
见凌酒酒战略后仰,长霄心底偷笑一下,继续板着脸传音:“仙尊心中只有道,沧海桑田,山摧海枯,对他来说与日出日落无异;修士的性命,与他一如蜉蝣。小酒酒,你知道吧,他就是归墟主峰,本来也是个没什么感情的家伙。”
凌酒酒抿唇。
她不喜欢长霄这样的评论。
在休鹿秘境人修和魔修的大战中,姬沉分明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大家,他才不是冷冰冰的归墟主峰。
长霄看出凌酒酒抱不平的眼色,这下直接笑出声,不顾形象地鹅叫几声,才揉了揉凌酒酒的脑袋道:“哈哈鹅鹅鹅嗝,小酒酒,你真跟姬沉一样,忒护短了!”
他自面前溪流取了一盏乘在白玉盏中的梨花酿,仰头一饮而尽,那层半真半假的笑容彻底卸去。
长霄深沉的眼中倒映着星图,仿佛有一瞬间,他回到了仙魔大战前,仙尊带着他、霓玉、无妄和昊元修炼的日子。
他们四个虽道心坚韧,但很难说得上是天资超绝,一路修行磕磕巴巴,仙尊也从未动过怒。
记忆力有两小无猜的同伴、如山巍峨的仙尊,而今,早是物是人非。
他眸色沉了沉,坐直了身子,脊背如一棵风骨别具的松枝,对凌酒酒传音道:“酒酒,没有人知道归墟主峰存在了多久,恐怕仙尊自己也记不清。”
“也许,自从有了日月,便有了归墟,有了归墟,便生出山灵玄苍。在扶桑神树出现前,仙尊大概等了万万年。”长霄说,“所以,仙尊的冷漠并非以万物为刍狗,而是旁观。”
凌酒酒似懂非懂。
长霄慈爱地笑了笑,眼里有一峰之主对小修士的和蔼和宽容,道:“他不是视生灵为过客,而是将自己当做过客呀。”
凌酒酒顿了顿,才道:“那这样,他不是很孤单吗?”
长霄又取了一杯酒,在手中转了转,又笑眯眯道:“是吗?仙尊的想法我便不知了,酒酒不如直接问他。”
一番话又抛回给凌酒酒,长霄看着凌酒酒讷讷的呆样,他喜滋滋地小口小口喝完酒,才拍拍屁股拂袖而去。
女郎容易感性,凌酒酒也不例外,听了长霄的话,翡翠浮谷历史课上那个抱膝看树苗的少年形象就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托腮一点点回想着历史中玄苍的点滴,似是追溯师兄的过去。
正此时,各峰弟子陆续落座,大家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处聊起来,高处,几道清光闪烁而过,天阙、掩月、千鹤和点星四峰长老分别就位。
直到霓玉师尊和昊元师尊姗姗来迟,最终落座时,自天阙峰方向才有一黑色身影破开云岚而来。
黑衣剑修稳稳落地,长眉星目,面冠如玉,风度翩翩,周身灵压含而不发,隐有大能之风。
一天之内,姬沉在休鹿秘境雪山之下破境的事情已经传遍修仙界,甚至在《归墟日报》的头版头条还有号外报道,诸位修士、掌门和师尊只知晓姬沉修为深不可测,却不知他的修为到底破境至何地步。
根据雷隐剑修的孔惜霜和祝逸轩所言,姬沉已突破大乘。
许多人是不信的。
姬沉再是天生剑心,入宗短短几年,修为怎么可能超越长霄师尊?
……但,孔惜霜和祝逸轩言之凿凿,又不似空xue来风。
是以,元婴修士和化神修士的席位都窸窸窣窣响动着,就连几峰长老也挪着蒲团空出位置。
大家翘首以盼,都期待从姬沉所选的座位中确认他的修为。
而凌酒酒听了长霄的话,再见姬沉,便多了一层敬意。
还有隐隐的心疼。
眼下的归墟有多繁华,便衬得当年的荒山多么寂寥。
姬沉的淡漠,绝不全是归墟荒山的本性使然吧。
在万众瞩目中,盼望着、盼望着,姬沉来了,姬沉的脚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