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样没出息到连梦想都落在大岗屯里的人,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
因为想开了,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韩江拿到狗子送来的信,看了看就搓乱了狗子的锅盖头,笑着让狗子把信带回去。
韩江也知道青队长这样少管他人闲事的人为啥要把信给他看,这份关心他就收下了,至于其他事,还是别多想了。
冬天里的第一场雪下起来就洋洋洒洒没完没了,一连就下了一个星期。
不过大岗屯的社员们却都很高兴,每天没事儿就揣着手顶着雪出来瞎逛,碰见人了就三五成群地随便找个地方,或站或蹲地就聊开了。
不远处的小学里,还时不时传来孩子们齐声朗读课文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大黄大黑汪汪叫的声儿,让人心悸不安的大旱年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这显然仅仅是一种错觉。
1961年的春天来得很早,这让积雪过早融化,等到该播种的时候,地里已经干出一道道裂缝,挖开泥巴一看,全都是干巴巴的疙瘩,连杂草都没能长出来。
“这咋整?今年怕是比去年还要难熬。”
“是啊,去年好歹还能出苗,今年这个,种子都不好下啊。”
老农们杵着铲子,趁着中途休息的时候就坐在田坎上,一边喝水一边愁眉苦脸地说话。
青梅带着一支壮劳力队在挑水,然而今年积雪不多,开春融雪后村口的无名河汛期都涨幅不大。
屯子里用的都是木桶,对于一般人来说,本身木桶的重量就挺压肩膀了,再装满水,就算是屯子里最能干的妇女也跳得咬牙。
壮劳力们已经连续挑了大半天的水了,一个个也是汗流浃背脸色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一鼓一鼓的。
青梅还好,只出了一层薄汗,还是被晒的。
把水倒进埋了大缸的粪坑里,青梅一手握扁担,一手拎两只倒空的木桶,侧身让开,让其他人往里倒水。
旁边,有负责搅拌粪水重新装桶的妇女,也是一副累到没Jing神的样子。
刚开始还能跟他们说说话,现在妇女却只是对着青梅笑了笑,而后擦擦汗就埋头咬牙继续工作。
“你们都在旁边休息一下吧。”
青梅皱眉看了看日头,交代下去,自己也放下桶跟扁担,却没有坐下休息,而是等在妇女旁边。
没多一会儿,负责挑粪到地头的几个人相继过来了,其中就有赵三明。
歇了一个冬天,刚开春就遇到这样重的体力活儿,赵三明其实干得挺勉强的。
好在他又长大了一岁,只长个儿不长肌rou的身体终于开始横向发展,肩膀更宽了背更厚了,身上的力气也养起来了,相信只要适应适应也就没啥了。
干活干得累到了极点的时候,谁还在乎什么丑不丑的,此时肩膀两边的粪桶里还散发着**的气味,可赵三明还是大口喘着气,努力恢复体力。
一抬头间,就看见了等在粪坑边的青梅,赵三明思想还没转变过来呢,脸上就下意识露出个笑。
“梅子,歇脚呢?赶紧去那边晒不到太阳的地儿坐坐,饿了没有?狗子在那边玩儿,你去找他,我早上就给他收拾了个包挎着,里面有吃的。”
三言两语交代好,赵三明就要去换桶继续干活。
现在整个屯子最重要的活儿就是春耕,哪怕开春就升温得很不正常,哪怕没下春雨,可该种的还是要种,甚至要更加努力地去种。
谁知刚从青梅旁边经过,赵三明就觉得肩膀上一松,抬头一看,青梅已经伸手把他肩膀上的担子给拿过去了。
疲倦的身体反应有些迟钝,赵三明愣了愣,才伸手要去抢回来,“梅子,你干啥呢?”
青梅已经把扁担搭在自己肩膀上了,不理会赵三明的蹦跶,皱眉不满地看他:“你身上好臭,中午还要做饭。”
这么臭,岂不是影响了饭菜的味道?
虽然青梅不讲究这些,可能吃到更好吃的饭菜,为啥不积极争取?
赵三明低头扯着衣领闻了闻。
得,鼻子已经习惯了浑身的臭味儿了,根本就啥也闻不出来。
不过青梅说臭,那肯定特别臭,赵三明也就不敢去抢粪桶了,跟着青梅走了两步,“那我去替你挑水的活儿,你挑完了就去洗一洗,香皂我给搁在你弓箭旁挂着的篮子里了。”
旁边有跟赵三明一起挑粪的社员起哄笑话他:“三明,你媳妇儿来帮你干活啦?!”
其他人哈哈大笑,就好像刚才累到麻木的人不是他们本人似的。
赵三明没好气地摆手,“去去去,我媳妇儿心疼我咋滴了?你们要想也这样,自个儿回家找你们媳妇儿去!”
青梅没参与他们的玩笑贫嘴中,也没否认赵三明说的那些瞎话。
反正关于她疼赵三明的话,自从买了自行车后,青梅就没少听。
就连林队长他们知道了,也打趣过她,青梅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