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闷响,有人把杯子重重放回桌上。
“这里不是国外。”男人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呼之欲出。
宋历骁瞥一眼餐桌方向,唇角一撇,“保守。古板。”
听他这么说,甄杳一下就想到了宋渌柏把自己手里的手册跟小雨伞一把夺走的情形,于是赶紧晃了晃脑袋把那画面甩出去。
不过……这两样东西被他放到哪儿去了?
……
或许有那次出门和宋渌柏误打误撞解开“误会”的缘故,甄杳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点转变,因为他说话时不再是冷漠的语气。
但这却不妨碍一家子都戒备着他,仿佛只要没看紧她就会被他欺负。
严格算下来,他们最近的对话似乎都是简短又苍白的几句打招呼,基本都是她说“哥哥早上好”,然后他回应一个平静的“嗯”。
想到这甄杳又开始怀疑所谓的关系缓和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一个月一晃而过,宋家要为甄杳办一场成人礼晚宴的消息掀起了连绵不绝的流言与议论。
众人只知道各界名流都在邀请之列,但却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受邀——人们能知道的只有这场宴会足够张扬,又足够低调,一切只能让人猜测纷纷。
快到出发的时间时,宋毕和周惠坐在别墅一楼客厅沙发上等,周围还有三道或站或立的高大身影,但没人脸上有分毫的不耐烦。
终于,一楼某扇房门被佣人打开,身姿纤细的少女被牵着手慢慢朝众人走来。
“杳杳——”宋历骁惊喜的声音突兀地停止。
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肤色冷白的少女穿着水粉色的曳地纱裙,细细的肩带挂在瘦削的肩上,修长脖颈与鬓角处垂落着零星发丝。
像一朵浸过清莹糖汁的粉蔷薇,重新由之前的枯弱变得莹润饱满。
这段时间她天天出现在大家的视野,所以很难有人注意到明显的变化,现在众人才忽然发觉不同。
“……怎么了?”甄杳局促地问。
眼前一片昏黑,所有人她都看不见,现在周围简直安静得吓人。
是她身上哪里不对劲吗?
“原来这就是有女儿的感觉!”周惠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念叨起来,“这么多年了,他们父子四个批发似地穿各种西装的场面我早看腻了,黑压压往我面前站一片,看着像一群安保。”
宋历骁脸一僵,“安保?妈,哪家公司的安保有这么帅?”
“行了行了,没工夫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周惠激动地拉着小姑娘左右端详,“太漂亮了,杳杳,这条裙子果然适合你,刚才你三个哥哥都看呆了。”
甄杳脸热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
几辆车已经等在门外。
因为着装和场合特殊,所以甄杳没有用盲杖,走到台阶前时周惠温柔地揽了揽她的肩,“今天让你哥哥们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想去哪儿就让他们牵着。”
“好。”她点点头,跟着宋毕和周惠上了同一辆车。
一路上甄杳的心情都很复杂。
她想到从前某个傍晚,父母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设想要给她一个如何盛大的成人礼,他们脸上都是对她即将成人的期盼和感慨。
现在这场成人礼比起他们从前构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她宁愿只有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吃一顿饭。
一切都成了泡影,这是再也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甄杳搭在腿上的手动了动,碎钻与细纱的触感滑过掌心。
一会那些人看到她,心里又会想什么呢?同情?惋惜?
“杳杳,我们到了。”宋毕出声提醒,她蓦地从思绪里抽离出来,笑着应了一声。
宴会地点在宋家名下的庄园,这座庄园占据了浔城同类地产能拿到的最好地段,平时只对有会员名额的人开放,而这次为了晚宴则是提前一周闭门谢客。
这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但没有谁是像宋家一样四辆车齐齐停在一列,还停留在大厅之外的宾客顿时目光热切地停了下来。
后面几辆车上走下来三道高大笔挺的身影,前前后后地走到最前面的那一辆车旁边。其中一个倾身将后座车门打开,手护在车顶处。
“车里坐着的是谁这么宝贝?能让这三个人都给面子。”有人嘀咕,“是不是董事和董事夫人啊?”
旁边的人嗤笑,“他们也不是没一起出席过宴会,可从没这样过。”
“总不会是甄家那位吧……”
一切猜测止于浅蔷薇色裙摆从车内流泻而出的那一刻。少女脚踝细瘦,剔透白皙的肌肤中充斥着柔弱的美感。
“杳杳。”宋历骁有点心急地喊了一声,但却突兀地没了下文。
甄杳不解地扶着门下车。她知道他们三个都站在车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只是停在原地,没有谁伸一只手给她。
“杳杳,让他们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