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范围扩散。
手指触到画笔笔杆的一瞬间,甄杳肩膀蓦地一垮,垂头用额头抵住墙面支撑身体。
她眼眶微微发热,但是却哭不出来,委屈和无力像塑料薄膜一样将整个人牢牢包裹起来,隔绝出一片透不过气的真空。
画画这件事陪伴了她很多年,甚至还将成为她梦想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但是她现在看不见了,看不见的人要怎么画画?
半晌,甄杳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场事故发生时明明车上有三个人,最后却只有她活了下来,除了失明以外四肢健全没有任何后遗症,父母却永远离开了她,她却还总为此耿耿于怀。
太过贪心和不知感恩。虽然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一份“感恩”。
她笑了笑,盖好盖子将方盒重新放了回去。
午觉之后甄杳去花园里坐着醒神,她坐在秋千上戴着耳机,里面放的是某部电影的对白。
失明以来她“听”的电影都是从前看过的,这样一来每一句台词响起时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对应的画面,像能真正看到一样,不至于有太多的挫败感。
甄杳听得正出神,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就有什么碰到了鬓角的发丝,她被痒得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耳朵骤然一空。
“杳杳。”男人清润磁缓的嗓音代替了电影角色的对白,“吓着你了?”
“延辞哥哥。”她回过神笑了笑,摘下另一只耳机,“刚才你在叫我吗?”
宋延辞笑了笑,“嗯,有东西要给你,我先带你过去吧。”
“是什么?”
“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延辞带着她走到了花园的另一边,停下来时甄杳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被风上下掀动,不过幅度并不大。
“杳杳,用手摸一摸试试?”
闻言,甄杳迟疑着抬起手往前摸,手指触到的是柔软的、背后用什么支撑着的布。她又往旁边探了探,却发现摸不到布的边界。
“是一大块布?用来做什么的?”她不解。
宋延辞把一个通体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手里,“这是喷枪,面前的是你的画布。”
甄杳呆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朝身侧扭头,“画布?!”
“你不是一直在学画画吗?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可是我——”她压住已经微微抬高的声音,弯腰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我看不见,没办法画。”
“所以我没准备普通的纸笔给你。不管你把喷枪里的颜料对准哪里,最后都能落在画布上。”
甄杳怔住,好一会儿才讷讷道:“以前有一位画家这么做过,我还去看过那场展览。”
当时展厅里全是撑高的白布,各种或协调或不协调的色彩碰撞飞溅,最后落在布上染成别具特色的画卷。
“试一试?”宋延辞动作温柔又坚定地让她重新握紧喷枪,接着或许是为了缓和她的紧绷,半开玩笑道,“原本我是想不到这个的,还是渌柏说我和历骁送给你的礼物是华而不实,不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宋渌柏?甄杳诧异。
她最需要的是什么……的确,那些裙子什么的她也很喜欢,但纯粹只是因为那都是他们送的,是对她的关心和在意。
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份礼物,真的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他建议送这个的吗?”
“算是吧。”宋延辞好笑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是要好心说什么也拐弯抹角。”
甄杳立刻想到昨晚,别说拐弯抹角了,简直直球得吓人,所以当时是真的喝醉了吧?
手里的喷枪外表已经被体温染得温热,她手指动了动,慢慢抬起手臂。
“现在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颜色?”
“蓝色。其他颜色都在旁边,到时候你要什么颜色我就递给你。”
甄杳点了点头,唇角抿出一点笑弧,然后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高压空气摩擦声和颜料的味道一同在空气中迸溅开来,她仿佛能看见白布上被蓝色拖出长长的一条痕迹。
不用在意线条、轮廓、光影,只需要在意她此刻手里握着的是什么颜色——她能想象的到的颜色。
那些郁结与晦涩仿佛一起释放了出去。甄杳像被打开了身上的某个“开关”,一手一个喷枪对着画布胡乱挥舞,最后还扔掉喷枪去按下手印,美其名曰“盖章”。
宋延辞非常纵容,只是捏着她的鼻子勒令她一会好好洗手。
等甄杳完成“作品”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她把手泡进温水里,耐心地仔细清洗沾满颜料的手指。
“这幅作品我会让人保存好的,等你复明之后就能好好欣赏。”宋延辞笑着说,“很有纪念意义。”
两人正说着话,宋延辞忽然顿了顿,接着转身扬高嗓音,“渌柏,你回来了?要不要过来看看杳杳的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