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看她离他越来越远,看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江望几乎可预见他的未来,没有陆梨的未来。
要改变方法,江望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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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梨期待的秋游,因为接二连三的意外,变成了她的苦恼。
她被摁在搭好的帐篷里,被勒令不许乱跑。于是她只能看着别人下水捉鱼,去地里扒拉,又或是去果园玩闹,这让她本就敏感的心情更为低落。
等天暗下来,陆梨哄走了给她喂食的江尧,忍不住躲在帐篷里偷偷掉了眼泪。
她不为江望的隐瞒而落泪,正是因为她明白江望想要的才落泪。
从来,江望只是被动地接受着,他接受母亲的死亡、她的到来以及江家。
接受命运带给他的一切。
帐篷搭在高处的平坡,小灯将小小的帐篷点亮。
在夜里宛如一只只硕大的眼睛。
江望沉默地看着陆梨的方向,这一天他都没再去找她。直到她的帐篷熄了灯,他才敢往那方向走去。人群聚集在一起烧烤,没人注意江望。
江望的脚步很轻,可藏不住影子。
陆梨骤然看见帐篷上的人影,下意识抹了眼泪,喊:“堂哥?”
夜晚静谧,藏在女孩嗓中的细小的哭腔逃不过江望的耳朵。她的眼泪像是牢笼,将他困在里面,又将他撕扯成两半。
一半告诉他要忍耐,一半告诉他她会逃。
良久,江望在帐篷前蹲下,轻声道:“梨梨,是我。”
陆梨呼吸微滞,忙擦干净脸,清了清嗓子,应:“我困了,江望。”
帐篷前的少年顿了顿,低声哄她:“我带你去看星星,有话想告诉你。”
陆梨一怔,垂眸想了片刻,应道:“好,等我一下。”
陆梨缓和了情绪,打开帐篷内的小灯,用小镜子检查了自己的眼睛,等不那么红了才穿上外套。一拉开帐篷拉链,还没看清人,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陆梨无法,只能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如往往常般问道:“哥哥今天玩什么了?开心吗?堂哥说小溪里只有很小的鱼,地里还有虫。”
江望没应声,加快了脚步往高坡走。
高坡处看星星的女孩多,崇英专门安排了保安巡逻,避免意外。
江望避开了众人,挑了偏僻的小路,找了个角落将陆梨放下。角落有块平石,是他下午去找来的,好让她坐着舒服。
陆梨抬头,刚想说话,就见江望抬手开始解扣子。
她这才发现江望在校服外穿了件大衣。
高坡风大,少年宽大的风衣将凉风都遮挡住。
陆梨抿唇,攥紧了衣服,等着江望说话。
江望却没提刚才的事,只摸摸她的发,道:“往右看,看星星。”
夜空清朗,薄云散开。
柔和的月高悬于天空,闪烁的星子嵌在透亮的夜空里。山里的空气和这夜空一样清透,陆梨的心情慢慢变得平稳。
“要和我说什么?”
陆梨收回视线,看向江望。
江望在她身前蹲下,让她俯视着他,也让她看清自己的眼睛。
“梨梨。”江望的嗓音干涩,神情与平日沉静的模样相差甚远,“昨晚我和林青喻说了很多,可唯一想让你听到的,你没听到。”
陆梨愣住:“你...”
江望道:“我太了解你了,或者说,我过分关注你的情绪。你可能不能理解,但是我控制不住,你一直都不擅长掩藏情绪。”从小时便这样。
陆梨垂下眼,不去看他,闷声道:“我都听到了。”
江望弯起唇:“有想问我的吗?”
陆梨到底还是信任江望,毕竟他们从小形影不离地长大。
昨晚的裂缝在今天他的主动坦诚下,似乎又缓慢合拢。她用手指戳着衣服,问:“你对哥哥他们是怎么回事?你不想我回家,才接近他们对吗?”
江望没否认:“梨梨,我只是不想花太多时间和情绪在别人身上。你知道,我习惯了一个人,以前...”他顿了顿,略过这段,继续道:“梨梨,说句公道话。不是我主动接近他们,是他们在向你靠拢。你在乎的人,我会尊重他们。”
以前,江望在西区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陆梨一清二楚,不用他说她都能把略过的那些填充完整。
“梨梨。”江望放低声音,试探着去牵她的手,“对你来说,我或许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我是个人,从你来到我身边,每一天都是真实的。我有情感,我会舍不得。”
陆梨有一瞬的恍惚,喃喃道:“可是,我一定要回去。你知道的,江望。”
江望沉默片刻,手指微微蜷缩,复又松开:“我暂时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梨梨,你给我点时间。我虽然姓江,但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对不起,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