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最怕黑了。”
慕瑾之这句话听着很是没头没尾,但是谢昭昭却听懂了。
他在说慕絮。
为了转移话题,谢昭昭漆黑的像黑琉璃一样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少年道:“那你呢?你怕黑吗?”
慕瑾之牵着她的手,就像是呵护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就在谢昭昭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听到他这样开口道:“总是在夜里走路,走的多了,就不害怕黑了。”
慕絮临死之时虽然将慕瑾之托付了出去,不过显而易见,他过得并不是很好。
生母跟着不知名的男人跑了,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那段时日的慕瑾之,生活的黑暗并不比沈霖好到哪里去,他没渴望过救赎,也很难有什么同理心。至于救人,完全是因为他被吵的太烦了,顺手做的事情。
慕瑾之初到慕府时,其实还不大能想的明白他的外公外婆为什么那么讨厌他,这些所谓的血脉至亲,骨rou亲情在他们面前仿佛都不值一提。
他其实是被视作耻辱的象征,慕家是世家大族,慕絮身为慕家的嫡女本应该去联姻嫁给和慕家匹配的世家大族,但慕絮偏偏不愿意。
她本应该循规蹈矩,按照父母的意愿过完自己的一生,但这一切都因为她遇到了叶嘉言发生了改变。
那时慕絮初遇叶嘉言,便被他的风姿气度吸引,一见倾心。
彼时她尚且不知自己喜欢的人是天界太子,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圣上下旨让她嫁给首辅大人之子。
慕絮才名远扬,是京中贵公子争相喜欢的对象,但她偏偏一个都瞧不上。只因为她那次见了叶嘉言。
人都是奇怪的,看到了天下最好的,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百姓中口耳相传,说天界太子叶嘉言当时曾有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妻,是京城里的贵女。
却没人知道,那位贵女死后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柄。
慕瑾之小的时候灵力失控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慕絮,他养在慕家,虽见不得光,却仍然谨记着慕絮同他讲过的,做人做事不要有恨。
他母亲一生都告诉他对世间万物都要心怀大爱,可他做不到。
人的心很小,没办法心怀大爱,也没办法他人报之以木瓜,我报之以琼琚。
他的灵力几次失控,京城里的女眷见到他都避恐不及,生怕他这只小怪物又对他们做出什么事。
可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慕瑾之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让他们看到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而已。
他们对他母亲做的事,他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并没有更过分。
慕瑾之沉默了半晌,转过身去,看向谢昭昭,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波涛汹涌,良久,谢昭昭听到他说:“你不该给我点一盏灯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昭昭正在准备放河灯,她用打火石点了两盏河灯,由于不知道慕瑾之的心理活动,小姑娘愣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笑yinyin道:“你在说什么?大家都在点河灯啊,听说点了河灯许愿很灵的。”
河水波光粼粼,河面上倒映着小姑娘的倩影,谢昭昭今天插了一支海棠花的簪子,海棠花的簪子十分逼真,娇艳欲滴,上面还沾着露水。
但是面前的少女,却比海棠花还要娇俏。她身穿一袭红色的绣着小鹿的斗篷,上面还有毛茸茸的兔毛领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火红的耀眼,她托腮的时候,簪子上的流苏也跟着一起摆动。
这种美丽,艳丽到了极致。
自然,也灵动到了极致。
慕瑾之垂眸,睫毛轻颤:“我不信许愿,因为,就连神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这样悲观,谢昭昭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攥在了自己手里。
“虽然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许个愿望吧,虽然不一定很灵,但是这只是一种美好的寄托而已。”
谢昭昭踮起脚尖,叉着腰,整个人看起来生动活泼的像一只俏皮的小兔子。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了一丝安抚性:“其实人们在求神拜佛的时候,都没有指望着他们一定能够帮助自己完成心愿,这只是一种Jing神寄托。”
Jing神寄托吗?慕瑾之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拖起了谢昭昭给他点的那只河灯,凝视许久。
谢昭昭看到他兴致不高,又接着说道:“别这么沉默嘛,你难道不想听听我刚才许愿许了什么吗?”
少年听到这,才堪堪把头抬了起来,他神情清冷,轻轻开口,用了一丝疑问的语气道:“你许了什么愿?”
谢昭昭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道:“和你有关,我方才许的愿是——”
她声音微顿,踮起脚尖,把双手搭在了慕瑾之的脖子上,在他耳边轻声开口道:“我想同你,岁岁常相见。”
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小姑娘的唇瓣离开了他的耳畔,她鲜艳欲滴的红唇就摆在了慕瑾之的面前。
咚咚作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