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尊者所言,此刻境内修士该汇聚到传承者身侧,戮力同心,襄助他铲除天魔才是。”
水云间诸长老俱都大惊,忙道,“不不不,此事还得请萧盟主计议!……铲除天魔非一朝一夕、一门一派之力能成,尚需有威望的德高之人居中统筹调度才是。传承者传承的只是救世的愿力,其德行未必能服众,智慧也未必能周全局面,岂可由他草率接掌大局?”
这般论调实在耳熟。萧重九内心一时竟觉可笑,心想是了,这才是凡尘俗众该有的行事。
他便问,“那依前辈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掌门便道,“萧盟主是境内公推的盟主,那传承者既是九歌门门下弟子,按理便该听您调度。您不妨传令召她前来询问,若她来了,自然可共谋诛魔大业。若她不来,您便以盟主的名义召开三教大会,到时自有公论。”
萧重九便又问,“前辈可知那传承者是谁?”
掌门自然知晓——不但自己知晓,他还知道萧重九去过九嶷山,想来也心中有数。
便道,“事关四境六界亿兆苍生……不论那传承者是谁,都请盟主顾全大局,理智行事。”
便是如此了——萧重九心中不由发笑——若不查前言,谁知他要对付的是救世者,还是灭世者呢。
萧重九道,“是乐韶歌回来了。如今既已知晓传承之原委,便不必再召她来询问了。还是尽快召开三教大会,共通商讨应对天魔的策略吧。
第104章
水云间的态度, 却并未出乎乐韶歌和瞿昙子的预料。
就连香孤寒,向乐韶歌转达自家师门尊长的意见时,也毫无意外或是受挫感——他之所以非要回去他们面前炫耀,只不过是想和自家长辈分享他的喜悦罢了。至于同长辈之间的分歧, 他倒并不在意。横竖大义上定然无差, 最多是些细节上的出入——他都离家出走了, 又不会相互逼迫和妥协, 何必在意呢?
他反而很是心情愉悦。
“师尊还有话带给你。”他肆意的在乐韶歌面前堆了如山的花, 而后弹指将那花化作水云间长老议事厅的原貌, 就将他师父当时说话的模样照搬到乐韶歌面前——
“还请乐掌门知道, 水云间愿协同乐掌门救世抗魔。只是我辈经历过当年对抗幽冥界侵略之战, 是乱世幸存之人。对抗天魔之余, 尚有守护一界之责。我等深知, 对抗天魔需得四境戮力同心,无私无我, 非心有大慈悲之人不能统帅。然而幽冥界亡我族种、夺我乡土之心不死。当此时,为我香音界亿万部众计, 我等部众领袖实难捐却守卫一界之私心, 成就拯救寰宇之公义。乐掌门若能周全私心与公义,还请往天中山一叙。若不能,亦请一叙。”
乐韶歌听过之后,也只能感慨——不愧是能统领水云间一众死不吃亏的老顽固的人。明明心中早有成见和立场,却能把话说得坦诚收敛,合情合理。
只是,当年的肆意妄为不守礼法的“小妖女”是她,如今会为“拯救寰宇之公义”而不顾“守卫一界之私心”的呆子也是她。真不知她在香孤寒诸位师尊们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定位。
当然, 去还是要去的。
她便同身旁琉璃静海掌门云觉尊者商议。
云觉尊者却是先叹了口气,“灭世之劫当前,岂有回旋?若人人皆以公义为先,则公义、私心两全;若人人皆已私心为先,则公义、私心两失。水云间穷究红尘之道,却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倒教乐韶歌怔愣了一阵。
“大概是不信各界都能以公义为先吧。”竟是不觉替水云间分辩了一句。分辩过后,却无奈一笑,“然而诚如前辈所言,道理简单至极,世人必定很快便能明白。”
然而所谓“很快”之间,却不知暗藏多少代价——这一点不论云觉尊者还是乐韶歌,都心知肚明。
云觉尊者心中悲悯,双手合什,不愿再就此深谈了。
他所悲者为何,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香音界是救世之愿的传承者,本该以身作则。然而最先为私心张目的,却也正是香音界。怎不令人失望?
不过,乐韶歌倒觉得这未必是坏事——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谓私心,自古皆有,人人皆有,是恒常存在之物。若称之为“妨碍”,那也是在目标选定之前就横在那里的妨碍。
说与不说,对大局又有什么影响?
毋宁说,直言相告,也是一种坦率。
“早辩早明,”她便征求云觉尊者的意见,“天中山之约,正该三教各自阐明立场。前辈觉得,定在何时为好?”
“既是早辩早明,”云觉尊者倒也不拖泥带水,“那自然是越早越好。”
心照不宣。
“就定在今日,如何?”
云觉尊者点头,“甚好。”
香孤寒在,传讯只在片刻之间。
反倒是水云间措手不及——他们本以为乐韶歌死而复生,必定有许多状况需要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