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静谧地飘落。
小小的花灯将房间照亮。
朦胧中,似乎有一双小手解开了他的衣服,细细地将他身上水珠儿擦干,又重新帮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冰冷黏腻的感觉散去,容珣羽睫颤了颤,再次沉入梦中。
……
容珣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巳时。
客栈老板刚刚将地上的水迹清理干净,忙了一夜的他到这会儿都没敢休息,轻手轻脚地抱着盛满污水的铜盆,正要从房间里退出去。视线扫过床榻时,才发现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幽幽地在盯着他看。
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昨夜的恐惧还未褪去,这会儿忽然对上那双眼睛,客栈老板手中的水都险些洒在了地上。
苍白俊美的男人哪怕病弱之中,气势也丝毫不减,被那双眸子看着时,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着,即使一个字未说,也让人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客栈老板想都不想就跪在了地上,颤声道:“爷有什么……有什么吩咐,小的马上去办。”
容珣淡淡地问:“谁让你进来的?”
心知这类客人都不喜欢陌生人进房间,客栈老板连忙解释道:“是、是和爷同行的姑娘,她今早从房间里出去时,告诉小的,房间地板被水弄脏了,让小的赶快过来清理……小的这才敢进来。”
今早从房间里出去的?
容珣羽睫轻颤,蓦然想到了昨晚恍惚的不真实的触感。
意识消散前,他记得,是小姑娘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抱着他身子,把他挪到床上,似乎又模模糊糊地对他说了什么,然后……
然后,他也记不清了。
不过小姑娘任性又娇纵,想来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想到她气哼哼的可爱样子,容珣微不可闻地弯了下唇。
失血过多让他头脑还有些昏沉,没再说什么,只是轻抬了下指尖,示意掌柜的出去。
掌柜的如获大赦,捧着铜盆就要往外走,却在走到门口的一瞬,听容珣又低声吩咐了一句:“把她叫过来。”
“这……”掌柜的脚步一顿,神色颇有些为难。
容珣羽睫幽幽抬起:“怎么?”
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道:“姑娘辰时不到就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辰时不到就出去了。
这会儿还没回来。
容珣瞳孔微缩,他视线从掌柜的身上一扫而过,匆匆地停在了桌案上。
除了一盏熄灭的花灯以外,什么也没有。
之前放在那里的包裹不见了。
与包裹共同消失的,还有绣着小雏菊的荷包。
“……”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感受到房间内愈发压抑的气氛,掌柜的语声发颤,小心翼翼地开口:“除了地板,小的什么都没碰……那个姑娘、姑娘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说,小的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要不……要不小的这就去帮爷找找?”
找?
容珣视线落向窗外。
窗外大雪已停,窗纸上结了一层银白色的冰霜。零星几点光线落进容珣瞳孔中,他眼眸漆黑,深得看不清窗外的景象。
“去找有什么用呢,她随时还会再跑,你又能看她多久?”
“你根本就留不住她。”
“你这种疯子,是不会有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脑海里本该安静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良久良久的沉默。
容珣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个字。
“滚。”
-
想着容珣受伤,总不能再凑合着吃那些干粮,孟娆一大早就去集市买了些进补的膳食。末了又跑去裁缝店,让裁缝赶制了两身简单的换洗衣服,直到午时才从外面匆匆赶回来。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
大片阳光泻进屋里,容珣穿着月白中衣静坐在窗旁,积雪清凌凌坠下,他眉眼低垂看不清面容,只有眼瞳里偶尔落下几点斑驳光。
似是听到了响动,他静静抬眸,墨发微散垂在衣间,阳光下的唇色浅淡近无,轻声问她:“娆娆去哪了?”
语声平静至极。
可空气中莫名就多了几分幽凉的味道。
孟娆怔了一下,见他神色如常,忙举着小包裹笑盈盈地告诉他:“见小叔叔睡着,娆娆就去集市上买了些补给。花了好多银子呢,还给小叔叔带了补血的猪肝汤!”
她飞快地跑到容珣身旁,伤势未愈的脚丫还有些瘸,一边打开鼓囊囊的小包裹,一边絮絮叨叨地询问着容珣的伤势。
半晌也没等到容珣回应,她抬起眼眸看他,见容珣视线一直落在窗外,有些不满地哼哼一声:“外面有什么呀,小叔叔看得这么入神。”
孟娆伸着脖子想往屋外瞧,容珣却忽然将她抱住。
“没什么。”
语声凉凉的。
似乎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