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道:“皇上已经看上了孟二姑娘,殿下…殿下竟然需要人进宫,为何还要……”
容珣掀起眼皮, 病态苍白的面容之下,显得他那双眼瞳极黑,目光淡淡从叶白柔身上扫过的一瞬, 叶白柔背脊一寒,口中的话戛然而止,竟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看上谁了?”
他微坐起身子,衣摆上的绣纹散发出丝丝冷冽的光, 薄唇勾起的弧度不见半点儿温暖的意味儿,淡淡地看着叶白柔:“接着说啊。”
“怎么不说了?”
叶白柔指尖一颤, 绣着莲开并蒂的软缎帕子悠悠落在了地上。
不敢再看容珣的目光,她咬着唇瓣艰难开口:“可皇上未必喜欢我……况且我姐姐已经做了宠妃, 我若是再进宫, 岂不是……”
容珣轻笑:“娥皇女英, 岂不更好?你怎知父皇就不喜欢你?”
不容置喙的语气, 让屋内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他这是非要叶白柔进宫不可!
似是察觉到怀中小姑娘诧异的目光, 容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眉眼低垂的样子柔和又漂亮,可口中的话却异常残忍。
像是堕落在地狱里的天神,冷漠得不带半点儿情面。
“廿三那日, 你在长清宫待了两个时辰。”容珣弯唇,语调轻柔又沉戾,“我若没记错,那天父皇应该也在长清宫吧?”
叶白柔瞳孔骤然缩紧。
廿三那日,是容珣被召进宫的日子,也是她向皇上告发孟娆藏在凌华院的日子!
她进宫时特地避开了侍卫,整个长清宫都只有她和皇上两个人,便是她姐姐婉嫔都不知道她进宫的事儿,容珣又怎么会知道!
那天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如数告诉了皇上,她知道容鸿性格暴戾,也猜到容珣或许会因此受罚。
但是没关系。
她是可以将容珣救出来的。
容珣只是受一点点苦而已。
只是一点点皮rou伤而已。
容珣做事向来谨慎,还从未因谁受过刑,这一点点皮rou伤,会让他因此怨恨到处乱跑的孟娆,从而更加感激将他救出的自己。
她为容珣已经付出太多太多。
这些天她一遍遍说服自己,容珣受一点点苦没关系,虽然她会心疼,但是她会想办法弥补他,她会用余生来照顾他。
没关系的。
只要容珣不知道自己进过宫就好了。
只要容珣不知道是谁告的密就没问题。
可是现在……
容珣手段向来残酷,便是比起容鸿也不输半分,倘若他知道是自己告密的话……
叶白柔背脊发寒,衣袖下的手霍然收紧,嫩生生的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容珣淡淡地看着她,唇边弧度半点儿不减。视线落在她青白的指节时,忽又一笑,敛去眸底深色,慢条斯理地说:“父皇若是不喜欢你,怎会留你在长清宫待那么久?”
修长苍白的指尖轻抚过小姑娘的面颊,他轻笑着开口:“便是娆娆也没法儿留父皇那么久。”
轻缓的语声带着些调笑的意味儿,原本压抑的气氛,又因为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消失无踪。
就好像真的只是觉得,皇帝是喜欢她才留她那么久的。
就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叶白柔攥紧的指节缓缓松开,这会儿才发觉,自己竟然连额头都浮上了一排亮莹莹的汗珠。
容珣只是要她进宫而已。
只是进宫而已。
只要她进了宫,容珣就不会再怀疑自己。
皇上在世的十一个皇子里,容珣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那个。
虽然多数大臣都觉得是太子最有希望,但是叶白柔知道,容珣暗里幕僚不比太子少。
他现在虽然只是个皇子,可叶白柔心里,却早就把他当成了继承大统之人。
倘若自己肯为容珣进宫,为他做事,等他以后继承大统,肯定不会忘了自己的。
容鸿还收过先帝妃子呢。
这在大宴王室里压根就不算什么事,只要容珣不介意,自己服侍一下容鸿又有什么关系。
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下,叶白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面容恢复了镇定,弯腰将地上的帕子捡起,语声轻柔道:“我愿意听从九殿下吩咐。”
容珣低垂着眼睑轻笑出声来,墨发垂散在衣间,映得那双眼眸也沾染了些许细碎的光。带着几分慵懒散漫,他悠悠开口:“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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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房门被应声关上。
孟娆支起脑袋,心情复杂地看着叶白柔转身而去的背影。
琥珀色的双瞳里有些茫然,似乎并不明白,叶白柔怎么肯为了容珣进宫做妃子。
她本以为叶白柔肯向皇上解释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甚至觉得容珣多多少少会给叶白柔一点甜头,会哄叶白柔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