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孩童陆陆续续又问了些京城是什么样子、太学里面的书是不是多得十辆牛车都搬不完等问题,明姝一一作答,心情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临近对话尾声了,有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在明姝示意后,才轻声细语地问:“我……我想问沈姐姐,你……你会不会觉得……觉得我们这些农家的孩子,也学着识字念书……很没有用啊……”
说完,他有些忐忑,又补充道:“是因为我爹娘,他们……他们总是和我说,说我以后反正也是要去种地的……我说我想念书去考秀才,他们就说……说我不自量力……”
全部的话说完,他的脸已经染上薄红,瞬时将头埋得低低的。
他的渴望与忧虑、忐忑与自卑都如此生动真实,明姝郑重地想了想,没有选择去长篇大段地安慰他,而是轻声道:“我给你念一首诗吧。”
说着,明姝的目光在屋内所有孩子面上扫过,然后用极温柔的语调轻声咏诵:“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或许在你看来,自己只是一朵米粒小的苔花,可谁又说,苔花不能如牡丹般热烈盛放呢?”明姝认真地望着他,“即便是在没有光的角落里,也可以选择茁壮生长。”
见那小男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明姝笑了笑:“最后再回答一个问题,然后大家就可以回去了。”
一道稚嫩的女童声抢着发问:“沈姐姐沈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好看呀?”
问出这话的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双眼睛黑亮似曜石,正羞答答地看着明姝。
小女孩总是爱俏的,明姝望着她,突然就回想起自己九岁的光景,不由露出笑容来。
她走上前,在小姑娘孺慕的目光下,伸手在她略有些枯黄的头发上摸了摸,柔声道:“多读书,勤学多思,你也会越来越好看的。”
今日的课程便在最后一个问题引来的欢快笑声中结束,孩童们离开之时都依依不舍,一个个垂着小脑瓜同明姝道别。
其实,在原本计划里,本来是还有让谢嘉言教孩子们写字的环节的。
可却迫于窘迫条件,便只能暂先搁置了。
在村野里边,笔墨纸砚都是顶稀罕的玩意,寻常人家哪里用得上。
而没有练习的工具,想要习字自然是极困难的。
同样因此,阿清平日里鲜少会布置下书面的功课,若要有书写的时候,孩童们便也只能用烧黑的木棍在便宜粗糙的草纸书写。
就连阿清这样带着书卷气的家庭,也只保存着一方砚台,平日里爱惜得不行,并不轻易使用。
在听了阿清的叙述后,明姝脑中灵光一闪,这等情况下,她先前所检验出来的简易版“铅笔”方子不是正好能派上用场吗!
那碳笔原料简单,制作方便,对于村里的这些小孩来说最是实用不过。
这般想着,明姝将那碳笔的方子同阿清一说,引得她也心生好奇。
恰好此时时候还算早,还不急着热饭,阿清去灶里取了些木炭,又找了适量的硫磺、松香,便预备试一试着手制作碳笔。
谢嘉言被打发去教阿湛和阿潇念书,明姝两人则一起将炭块研磨成粉,顺便随意地谈着天。
“沈姑娘和我想象中的大家小姐并不相同。”阿清手上动作没停,嘴上感叹道。
明姝想了想,道:“那在你看来,大家小姐该是什么样的?”
“清高傲慢?”说完这话,阿清自顾笑了,“沈姑娘莫要觉得我狭隘,在原本,我以为大家小姐们都该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贫民的,却没想到有沈姑娘这样亲切的。”
“其实,我自己读的书也不算多,这村里的小孩来我这也最多学个皮毛,若说能顶上什么大作用也是没有的,况且以他们的身份和家境,估摸着也难有能去考秀才的。”
阿清摇摇头:“我在做出继续开设这私塾的决定前也是很犹豫的,觉得这似乎意义并不大,可后来想到爹爹和我说的一句话……”
“他说,读书的作用在于消除愚昧。”阿清微微一笑,“上面的官老爷称呼我们,总是愚民愚民的,若是都因为眼前暂时看不到作用而不去读书,那我们就永远也甩不掉愚民的帽子。”
“所以,我很高兴沈姑娘能鼓励他们多去读书,而没有去泼他们冷水,没有去和他们说读书无用。”
明姝顿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看向阿清,展露笑容:“我也很高兴。”
“我出来这么久,看见了许多很不好的事情,一些污浊之事让人只是听着叙述,便觉得难受到喘不过气来……”
她认真地看着阿清:“可正是看到了你,看到了这些孩子,我才觉得,其实在很多我没有看到的地方也是在发着光亮的,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其实也是有希望被种下的。”
明姝郑重地道:“所以,也谢谢阿清。”
至少在今天,至少在这一刻,明姝是深切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