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见过你讲的辛咏了,”黎翩若示意她坐下,“不曾想过你府上竟有这么俊俏的小厮。”
薛沁芮缓缓坐回去,背打得笔直, 再用三言两语打消了黎翩若的疑虑。
卫羽轩在一旁无趣地坐着, 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直至背上渗出汗来, 薛沁芮才算是被黎翩若盘问毕,尔后寻个理由,引黎翩若将她打发出去。
“对了,沁芮,”薛沁芮刚退至门口,黎翩若又问,“我听闻你近日在寻药治羽轩的病,可有进展?”
“试过许多药了,可惜都没什么用。”
“我听闻有些药泡水里有奇效,可曾在羽轩身上试过?”
自从那日知晓只能由自己带着卫羽轩泡澡后,薛沁芮已糊弄过此事,原以为无人会再次提起,却不料……
“还……不曾。但已试过抹在身上一些xue位了。”
“全身都抹了么?”
“……不曾。”
“今夜试试吧,一直拖不是办法。看你忙不过来,我那几个小厮今夜便留在此处,给你打下手。”
薛沁芮险些脸一垮,只好低下头去,极大地行个礼:“女儿谢过母亲。”
出门往北走,一路上尽添了许多花里胡哨的装饰,还有落在地上的花被许多人的脚踩过,散得不成样子。后院的乐声传入薛沁芮的耳朵里,却皆做了银钱相撞之声,还有路过的几桌残羹剩饭与仍在忙碌的厨子,好似乱晃的铜钱。
这一想,还在宣邑的薛正又立即自脑中浮现,薛沁芮忽地心烦意乱起来。
一切都如同乱麻。礼部里有人不经过她的手便私自调换职位、皇帝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明、宣邑的人仍盯着薛家这块肥rou不放……还有这些日子里变化巨大的卫羽轩,和似乎隐藏在府中的一股暗流,尽在薛沁芮养伤的、这瞧起来最为平静的一月半内滋生。
到了后院,薛沁芮在各处流连一圈,打过招呼,闲聊几句,接着便趁着几乎所有人都被投壶与一场新奇的戏吸引而去,深吸口气,往无人处缓步走去。
走了这么多路,薛沁芮的右脚已开始隐隐作痛。扶上一座小凉亭的黑漆柱,她慢慢俯下身,另一只手撑上美人靠的边缘,单脚跳几步,总归是坐了上去。
锤着自己的腿,薛沁芮发起呆来,却想起不久前卫羽轩那般的行为,不禁本攥成拳的手心里又是一阵汗。
最初薛沁芮去书房做事时,他时不时来瞧上几眼。那些日子也清闲,倒没什么。只是日子越往后,卫羽轩前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行为越来越古怪。薛沁芮又没什么空闲去瞧瞧那些时间里他究竟在做何事。
她又仔细想想,卫羽轩这些日子用纸极多,临摹过好些《碎花集》的词。
薛沁芮讲过多次,要他好生读读其他正经书,他却仍抱着《碎花集》不松手,好似里头有什么不得了的法术,能叫他入魔一般。
“公爷为何在此处呆坐?”
薛沁芮闻声便一蹙眉,站起身便要走。
“公爷今日心情欠佳么?”陆杭碎步快走,挡在薛沁芮面前。
薛沁芮原本是邀的棠王,然而自前些日子皇帝旧疾复发后,棠王作为皇帝长女,自然要长守病榻,便叫黎舟慎与陆杭代替她前来。
陆杭自是高兴不已。这不,眉间还略施粉黛,一见着薛沁芮,眼稍都是喜色。
薛沁芮见横竖出不去,便挑个离他最远的地方悠悠地坐下:“见着你,心情能好么?”
陆杭倒是主动,朝她走近许多,又在她话讲完之时作势退上几步,举起攥着袖口的手,掩住微张的口:“陆杭见公爷受伤,前来关心,于情于理没有不合规矩的,不知是何处叫公爷生气。”
薛沁芮懒得理他,直接撇过头去。
放下手,陆杭颦起他的眉头,抬脚朝薛沁芮走过来,故作端庄地坐下:“陆杭若是不开心了,便是极为希望有人一同讲讲话的。公爷不开心,陆杭这种做晚辈的,当然该做些什么。”
“当然可以做些什么,”薛沁芮避开陆杭突然亮起来的目光,站起身来,“比如离我远点。”
陆杭眸一动,看着她走过去,忽地站起伸出双臂:“公爷行走不便,陆杭扶您出去吧。”
陆杭动作极快。薛沁芮为了躲开,往右一拐,整只右脚狠狠落地,腿不禁一软。摔在地上前,唯一抓到的竟是陆杭的衣袖。
“公爷!”陆杭叫声极大,甚至穿透凉亭边的树林。
跌倒一瞬间,他脸上尽是慌乱,身子手足舞蹈毫无章法,却成功使自己转至薛沁芮身下,落地的一瞬还伸出两只手抵在薛沁芮肩上。
至于在最后,只消晓得这般姿势足以叫人误解便是了。
只可惜此处偏僻,似乎并无人听见。
陆杭的声音特意放大:“公爷,您这是……”
薛沁芮手一撑,欲不顾疼痛而起。直起身子的一瞬,又再次重重地摔下去。
她的一块衣袖被陆杭紧紧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