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数的款项。什么请外府劳工来搬后院假山里掉落的石子,请匠人来换掉被虫蛀过的木桌……讲得有理,只可惜皆不是发生过的事。
方才管家捧来账册时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眉梢都透着一股熏人的老实人味。
薛沁芮深吸口气,下巴扬起,闭上眼,屏气片刻,脖颈上爆了几根青筋,才缓缓舒气。
梆!桌案上砸出一阵声响。
薛沁芮扭头一瞧,原本锁着的眉骤然松开,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一旁的卫羽轩靠在桌上沉沉睡去,浑然不觉脑袋上的痛。
她放下账本,轻轻起身,吹熄了卫羽轩身侧的灯,调整卫羽轩的坐姿,再一只手穿过卫羽轩膝下,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咬咬牙,将他抱起来。
幸亏她不是什么京城贵女,自小做农活长大。同样也幸亏这屋子不大,待她没力气时,正好到了床边。
撑着床大舒一口气,薛沁芮便要起身再去琢磨一番账册,手却被床上熟睡之人鬼使神差地抓住了。
这孩子爪子力气还挺大,叫薛沁芮的手仿佛在床上扎了根,拔不出来。
她只好俯下身去:“我只是去看看账册,一会儿便来。”
卫羽轩不放。
“我把账册拿过来看。”
还是不放。
薛沁芮叹口气:“那我马上来睡,先去洗漱一番。”
爪子有些许松动。
“很快的。一百都不够你数,我便回来了。”
爪子虚伪地搭在薛沁芮手上,实则早已没有施力。
爪子的主人竟还睡得极沉。
账册的事自然而然地拖至第二日。
“佘妈妈,这衿国府里,就属你最靠得住,”薛沁芮打发了其余丫鬟,翻着花名册,啜口茶,“你以往在何处做事?”
“回主君,奴以前是景王府上的。”
薛沁芮的手指在丫鬟的名间游走:“我记得你有个女儿。这册里怎不见有姓佘的?”
管家怔了一下,立即道:“主君,丫鬟本贱民,怎会同那戴清满一般,非要写姓上去?”
“想必佘妈妈之前在景王府也是有些地位的人。不似浮萍般的戴清满,佘妈妈和你的女儿,可都是有资格去认认祖宗的。”
管家目光游离片刻:“主君折煞了。奴的女儿近日犯了事,被奴降了级,这几日随着一行人,按主君的意思,去了宣邑。”
薛沁芮审视着她:“佘妈妈做起事来,真是大公无私。若有一日佘妈妈十分的Jing力能尽放于打理衿国府上,我定会欣慰至极。哦,对,我也不能将佘妈妈催得太紧,不然,不添些丫鬟,还办不完事呢。”
面前低眉顺眼的管家脸色一变,慌忙跪下:“主君,奴一直尽心尽力为主君办事,没有一项不是向着主君的!”
薛沁芮望了眼掩上的窗,窗沿雕刻的牡丹栩栩如生:“佘妈妈,我自小不是在富贵见长大,打理家事上也是懂一些的。日后要如何花钱,记得给我瞧瞧先。”
“主君,这府内上下诸事繁杂,若尽上报了——”
“趁着我还闲,啥事都自己做做。”
管家抬头瞥薛沁芮一眼:“是。”
薛沁芮微微蹙眉,总觉着她方才的眼里有什么异色。像是……混杂了丝慈爱与欣慰?
罢了,那一瞥太过短暂,许是瞧错了。
还未来得及歇口气,昨日来的小厮又一次带着封信候在门口。
原以为是宣邑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薛沁芮拿来一看,那分明是张请柬。青绿薄丝绣了边,以细小的珍珠石英点缀。
“邀我与羽轩去棠王府赏荷?你可知棠王邀请了哪些人?”
小厮埋着头,口齿清晰地讲:“奴只是个送信的,连请柬内容都不知道,更别说其它消息了。”
薛沁芮的目光移至小厮身上:“你叫什么名字?平日里做些什么事?是从哪个府上调来的?”
小厮仍是不抬头:“回主君,奴叫辛咏,平日里就在院里打些下手。本是要净身入宫,恰巧遇见皇上赐主君府邸,便被调至此处了。”
“那你想进宫,还是在我府上?”
这般一问,辛咏慌忙抬头,与薛沁芮对上视线,又马上跪下去,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奴能免净身之苦,为主君做事,是主君的恩情!主君,若奴哪里未曾做好,您尽管罚奴便是,可千万别将奴赶出去!”
薛沁芮连忙起身扶他起来:“你家里的人,原本不在贱籍中吧?”
辛咏的脸很白,几个响头下去,额头便红了一大片。
他垂眸望向地面:“奴……奴本谙琳人,虽不是奴仆,却仍出自低贱的行商之家。只是不想家里蒙难,奴只能进宫给妹妹挣份日后娶夫要用的彩礼钱。”
“你用一辈子,换妹妹的彩礼?”
“主君,奴的父母一把年纪了,才得到心心念念的女儿。毕竟只有女儿才能好好服侍父母养老,将这个家顶起来。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