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说笑着,忽闻茶馆一侧醒木一击,整个茶馆便静了下来。
“各位询家,提搂把子已将凳子椅子桌子摆好,可赶紧坐下,听我周某说书,莫要起堂,错过了柁子嘞!”说书人扇子一展,摇头晃脑。
“这周琦,是谙琳唯一的男说书人,一旦开讲,茶馆往往挤得水泄不通,”薛沁芮一旁谙琳长大的同僚介绍,“今儿个我们也是运气好,恰巧碰见了。周琦此人总爱自己写书来讲,跌宕起伏抓得人心痒痒。可他总要自己来了兴致,才愿登台讲一回。”
话音未落,便听茶馆门口哄闹起来,数不清的人争着往茶馆内挤。
“男说书人?瞧他模样亦长得倒是清秀。在大庭广众下说书,岂不丢了他妻主颜面?”同桌之人问。
“别看他讲的故事Jing彩,他本身也有好些故事呢!”介绍周琦之人便道,“据闻他不肯嫁人,气坏了父母。若换个孝顺的,此时便会心软了。可他不同,他便跑到谙琳来,将他听闻的、梦见的,各种事情写成故事讲。”
“哎,这样的男子,无人娶也罢。”一人叹毕,便听周琦又一拍醒木,悠悠开口。
“上回讲到魏氏携子回了哈靰兰草原,在河边见了旧友尸骨,悲泣不止,沿河往北,寻族人而去。却说这大骓朝京城内,缙王苏醒,却不见魏氏与幼子踪迹,只道是他终受不住百姓之言而去,也是悲恸欲绝。”
周琦举起酒壶饮下一大口,待台下众人为痴情人唏嘘片刻。
薛沁芮未听前文,只得靠邻桌之人零碎的谈论得知,周琦故事里的魏氏与缙王两情相悦,缙王之母,也便是大骓朝之帝,本对夷狄出身的魏氏毫无好感,却因宠爱女儿,又念其原配新逝,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知魏氏之子降生之日,西北天裂,有声如雷,大雨倾盆,鸦雀哀啼。缙王产子血崩,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此子由此被视为不祥之兆。
皇帝大怒,要将魏氏处斩。不料风声走漏,缙王听了,吊着一口气,说要同死。整个京城谩骂不断,又有皇帝暗地的威逼利诱,魏氏终是带着孩子出走胡地。
薛沁芮一桌人听了旁人的谈论,东拼西凑接出个前因来,不禁互相望了一眼。
百姓或许不知其中真假,可她们这群做官的,几乎没人不晓这话本里讲的何人。
周琦饮了酒,壶一触案,台下便静了下来。
啪!——
洛琴楠置于唇边的茶盏被她重重磕在案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茶馆里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庆祝我上了(毒)榜,在我更新下一章前收藏+评论区按爪撒花的小可爱都有红包哦~
(一个都没有就尴尬了)
——————————
说书行话源自百度
询家:听说书的人
提搂把子:伙计
起堂:演出中,一大批观众离去
柁子:故事中的大关节
第13章 受赏
半个茶馆都瞧了过来,台上周琦亦不例外。
“琴楠,可别动了气!”洛琴楠身侧之人细声道。
“台下询家可是要择毛儿?”周琦满口行话,好似本便不打算叫人听懂。
同桌之人安抚了几句,洛琴楠才慢慢靠回椅背,待他讲下去。
哪料这周琦端起酒壶又灌下一口:“罢了,周某今日鼓了夯儿,破嗓子讲不下去了。预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听了,便大喊叫他留下。还有人本要叫洛琴楠出面劝阻,却望见了满桌官服,只得作罢,回过头去继续好声劝着周琦。
周琦一展折扇,玄月眉一挑,衣袖一拂,下了台,往台后走去。
洛琴楠逆出茶馆的人流追去,其余人忙一同跟上。
“这位询家——”
“你不要讲什么行话,我听不懂,”洛琴楠直接打断,“你侮辱稷王,此事如何说?”
“敢问周某哪句话提到了谙琳稷王?”
“百姓们不知,我们可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什么胡人魏氏、大骓缙王,你敢说全是你个人编的?”
周琦侧着身,窗外惨薄的夕阳打在脸上,白皙的脸凉如夜月,浅唇微勾:“我的书,若听不懂,自不必要来听,免得扰了大人心绪,日后见权贵都心里膈应。”
“你对做官之人的理解可真是狭隘至极,”洛琴楠听他这般辱她为官人品,不仅愈加气愤,“真想知道整个谙琳怎会夸你会说书?”
周琦脸色一变,转过头来:“大人若要这般想,自是请莫再来茶馆这等低俗之地了。”
说罢,便扇着扇子转身离去。
洛琴楠亦是脸色铁青,旁人只敢抚着她的背安慰几声:“琴楠,你勤恳做事,我们都晓得你不是个贪慕权贵之人。一个说书人的话,不必当真。”
薛沁芮在一旁只是应和着他人的安慰,心里却思绪杂乱。卫羽轩果真被视为不祥?稷王与卫姓胡人间究竟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