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亦瞧出来了,我这等出身之人天生便对荣华富贵有不可言说,又无法抑制的渴望。贫苦日子过多了,谁没做过一步登天的美梦?只是不曾想到,下官竟真有这般运气。”
黎翩若微笑着:“那也是薛姑娘你勤学苦读得来的。”
“殿下此话倒也不错,”薛沁芮听得这一句,便忙接下去,“读圣贤书确实叫我明白了些许道理。比如,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夫郎如何,都要学会相敬如宾,争取个琴瑟和鸣。虽说男子有三从四德,女子若只图索取,不知付出,亦会被人诟病。”
“薛姑娘这般讲,真是叫我这个做了个不甚称职的娘欣慰无比。依我看,若将羽轩交给你,定不会是件糊涂事儿。”
薛沁芮笑着接过赞誉:“殿下,这圣贤书教给我的可不止夫妻间的琐事,更多的应是女子要如何自强。哪怕得了上天给予的恩惠,仍要不忘初心,奋发图强。于是下官自小便想,无论日后娶了怎样的男子做夫郎,都不可攀附在他身上,不仅遭人耻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要说薛沁芮是个两袖清风的君子,那此话定是胡言乱语。可要说她是个为了钱财不惜一切代价的小人,倒也不太准确。
无论是谁,只要装进救命英雄躯壳里,都能被陆杭置于心上。再加上陆蓓尘霸道,薛沁芮毫无回旋余地,只得入赘。从此与一根本不符自己胃口之人,守着那一点贫民瞧起来流涎、真正富贵人家不屑的钱财,葬送了自己日后原可有的更广阔的天地。
何况薛陆两家还有那不可道的恩怨呢?薛沁芮一想到此,便心下不屑地笑笑。
再看卫羽轩。卫羽轩生得英气,光看长相都比娇弱的陆杭更夺薛沁芮欢心。他或许还不懂男女之情,但起码对薛沁芮是有亲昵之感的。他如今住进了天下权势第二大、还几乎毫无倒台可能的稷王的王府里,被有着宽容之心的稷王好生呵护着。左右思量,这个便宜不捡,那可才是亏大发了。
“听了薛姑娘的话,我开始觉得谙琳西面那处宅子,很合适做羽轩的嫁妆,”黎翩若招招手,候了许久的管家捧着一个小匣子走上前来,替黎翩若拿出个小册子,翻开,“薛姑娘,你瞧,这城西的宅子虽不大,只是个两百亩的,但供你们二人与拨给你们的六十六名奴仆住是绰绰有余。”
还不大?上百亩的宅子薛沁芮都没踏进去过,两百亩可真是教她差点保持不住这副严肃模样来。还有奴仆,还是六十六个!她这辈子都还未被谁伺候过。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卫羽轩这孩子愈发可爱。
“殿下这般慷慨大方,真叫下官不知如何言谢。”
“做羽轩的妻主,给他个好的后半辈子,我便心满意足了,”黎翩若道,“莫慌,还没讲完呢。”
薛沁芮不禁心花怒放,凑得近些。
“我怕羽轩打理不好,不如先与你说了,”黎翩若取出一旁匣子里的一叠纸来,“这些是给羽轩与你的田庄,都离谙琳不远。我怕羽轩这孩子在谙琳呆不惯,正好有个理由能叫你带他出去逛逛。”
田庄!薛沁芮小时候可喜欢那些人前来检视时的霸气模样了。虽说自己也要向他们低头,可待她们一走,便会与几个伙伴模仿那颐指气使的样子。自己能拥有不止一处田庄,真是做梦都梦不见的,居然还直接蹦到手上来了。
薛沁芮努力拗出个矜持的笑:“殿下费心了。”
“还有,”黎翩若忙着翻册子,倒不似一旁一直察言观色的丫鬟那般注意到了薛沁芮不可抑制的喜色,亦未像那丫鬟一般露出一丝轻蔑,“我准备了黄金两百斤,白银六千两,马匹六十匹,玉器二十件,还有好些小东西,悉数写在册子上了,薛姑娘记得仔细瞧瞧。”
黎翩若越数越多,却令薛沁芮不安了起来。她虽眼馋稷王手里的荣华富贵,却仍知自身困窘,这么多的嫁妆反而会叫她喘不过气来。黎翩若虽未叫她入赘,可若自己不能拿出什么钱财来,竟与入赘无异。
黎翩若抬首见薛沁芮这幅模样,心下略知一二,便道:“薛姑娘聪颖,若羽轩惹了什么事,定知如何用这些替他弥补过去。不光是他,平日里若有急事,薛姑娘也能应付得过来。对了,我知道薛姑娘家境不似皇家,聘礼什么的都免了吧。”
一句话,令原属于卫羽轩一人的嫁妆成了二人共有。
“下官想来想去,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给羽轩公子,”薛沁芮听了黎翩若的话,先是一喜,而后那股不安仍冲上心头,“只得请殿下赐我些时日,下官定不负殿下所托。”
黎翩若关上册子,置于一旁匣子上,伸过手来轻轻搭在薛沁芮的胳膊上:“我自然信你。”
稷王作为当今圣上唯一活下来的姊妹,还能在谙琳活得这般肆无忌惮,自是因她有过人之处。薛沁芮能被她一眼定下,确实是种另类的肯定,真真是薛沁芮莫大的荣幸。
“你那七品的官,”黎翩若又道,“你先继续当着。过几日羽轩过了门,我便叫人给你顶替了。待你与羽轩相处一段时日,我再替你寻一个好听点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