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还是那只手臂。“敬妃娘娘是因为荣尚书的事要向皇上陈情吗?”蒋繁直截了当地问我,声音还是低低的。
“当然。家父何等样人本宫岂不知!手上有些权力,平日里独断跋扈些是有的,可贪污受贿却不可能。家父吃穿从无讲究,家母过世多年,本宫居于深宫,家中没有女眷,家父又没有儿子,俸禄都花不完,捞钱有何用处?家父是最要面子的,此番定是行事不谨得罪了人,遭此报复。本宫须向皇上说几句话,求个从轻发落。本宫知道家父曾对蒋大人有过苛待,还请大人不计前嫌,高抬贵手,多多帮衬。”我急道。蒋繁刚升任刑部左侍郎,父亲的案子他也是会审官之一。
“敬妃娘娘还是先回吧。听蒋某一句劝,不要向皇上求这个情。”蒋繁说。
“本宫不明白。”我疑惑地看着他,眼泪涌上来快要克制不住,“蒋大人难道是记恨家父当年不见大人的仇怨?”
蒋繁的眼睛弯了弯,似乎在笑,不过很轻很淡:“敬妃娘娘想错了。蒋某与荣大人从无仇怨。”
“没有就好。”我也不纠缠,打算直接绕过他,可那只手臂同样执着地挡住我,左躲右闪也过不去。“是皇上知道本宫要来,命蒋大人在此挡驾的吗?”我想到另一种可能,有些心凉。
“是蒋某知道娘娘要来求见皇上,特意换了更职,在此挡娘娘的驾。”蒋繁轻声却清楚地说。
“蒋大人何意?”我强按住焦躁急迫之心,耐着性子听他解释,“蒋大人不说个明白,恐怕是拦不住本宫的。”
蒋繁略摇摇头,说:“荣大人执掌吏部十几年,已近古稀之龄,该退了。”
“所以,这是……皇上的意思?”我迟疑地问。
蒋繁无声地点点头,神情庄重。他现在是众所周知的天子宠臣,自然会对皇上的心思一清二楚,而且,他没有理由撒这种谎。
我叹口气,黯然道:“铁打的朝堂流水的官,荣家当然可以退,只是……退也不该是这么个不体面的退法。”
“体面了还怎么退?让人说皇上猜忌老臣?”蒋繁语带锋锐。
“那这样就不怕让人说皇上过河拆桥?”我反问。
“皇上真要过河拆桥,荣大人被举报的就不是贪污受贿,而是忤逆谋反了。”蒋繁的话让我打了个哆嗦。“敬妃娘娘请回吧。荣大人该怎么定罪,皇上心里早有数了。荣大人也心知肚明。其实荣大人下狱之前曾传过话,让蒋某关照娘娘,务必不许娘娘去跟皇上求情。”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把一张薄薄的信纸递给我,我认出上面是父亲的字。“不过,以蒋某跟荣大人的交情,就算荣大人不传这个话,蒋某也会在此阻拦娘娘的。”
“本宫从来不知蒋大人竟与家父是莫逆,原本以为不是仇敌已是万幸了。”我接口道。
他不解地微皱眉头。
我解释道:“当年蒋大人求了整月方得一见的拜帖一直堆在家父的书房里,本宫见过。”我到底还是提起了曾经的尴尬事,父亲若早知今日之难,不知当初会不会改变态度。
说完我竟有些后悔,怕蒋繁的面子挂不住,不料他坦然一笑,泰然道:“蒋某与荣大人确是莫逆。”
我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置信,继续说道:“娘娘可知,站在高处,许多规则都是反的,叫做‘反其道而行’。看似好的,其实不然;看似坏的,未必真坏。”
“所以,蒋大人这个被家父冷落的才俊,其实才是家父最信任的后辈,荣家真正的铁杆。”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蒋某只是荣大人政见的支持者和继承者。”蒋繁说。
“也是职位的接替者吧?蒋大人要升迁的传闻看来不止是传闻了。”我说,“家父当上尚书时已过知天命之年,蒋大人却还未到不惑之年,果然是年轻有为。”看来蒋繁很快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权臣。
“娘娘谬赞了。蒋某方才说过,看似好的,其实不然。”他倒是宠辱不惊的模样。
“思悬——”明德殿内隐隐传来皇上的召唤。
“那本宫就先回了。”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了。我略施一礼,像上次那般轻声退下。
没多久,父亲出狱了,没受什么罪,只是丢了官。皇上让父亲回乡养老,还特意赏了一笔安置费。父亲离京前传话给我,若有难事,可向蒋繁求助。受过荣家恩惠,同父亲有交情的人其实不少,比蒋繁位高权重的也不乏其人,可在最后父亲却把我托给他。在家时父亲总说“小女子懂什么”,看起来确实有些事是我不懂的,比如后来那场把我也莫名卷入其中的“皇后杀妃案”。
当时最得宠的恬妃突然死在皇后宫里,死时还怀着身孕,是一尸两命。太医验尸发现恬妃是死于毒/药。事发在皇后宫里,皇后自然首当其冲,第一个倒了霉。皇上震怒,下令一路追查。查出毒/药的配方源自滇州,于是身为滇州苗寨头领女儿的祥妃跟着倒了霉。毒/药配方上的东西都是特供的,每样都得记录在册,而从滇州运那些东西进京只有通过挑脚帮,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