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柔情,“我曾经怨过公主,以为自己不得志是因为娶了公主。后来,我想明白了,一切皆是才名所累,与公主无关。黄格委实愧对公主,若有来生,愿为牛马以报偿。”他朝我行了大礼。
我到底没忍住眼泪。
我虽不知情,却因身份之故,被卷入谋反案中。对我的处置成了个难题。按律法,我须被收监。陆太后对陛下说:“三公主毕竟是你父皇唯一的女儿,又不曾亲身参与谋反,把她关起来就得了,也未必非得关在监牢里,素心殿不是还空着嘛。”
二皇兄毕竟是陆太后的亲儿子,陛下的亲弟弟,公开处决有损皇室颜面。一杯毒酒保全了所有人的体面。毒酒是陆太后亲自端到二皇兄面前,看着他喝下去的。身为母亲,我无法想象陆太后当时的心境。
二皇兄死后,陆太后病倒了。这个能看透一切的女人也撑不住了。
陛下允我去探望太后。
“母后当初把二皇兄生成女孩多好,省去多少烦恼。”我伏在陆太后病榻前,哭着说。
“弋儿若不是与聿儿一母所生,他早就死了。所以哀家本以为,只要活着,长寿不死,就能既护住弋儿的性命,也护住聿儿的皇位。没想到,哀家这两个儿子,到底还是得失去一个。聿儿还曾抱怨过哀家,说生他的时候偏心,把才华都留给了弋儿,以至他才干平庸,成不了圣君。呵呵,你也是当娘亲的,你说有哪个娘亲会故意偏心,不盼望孩子们个个出类拔萃的?”陆太后虽然虚弱,还没糊涂,而虚弱打破了她的防备,让她说出许多从前不说的话。
“孩儿还记得,小时候母后让二皇兄读《陈思王曹植传》,便有警示之意。”我想起记忆里那些尘封的古老字句。
“魏文帝曹丕的才华并不逊于陈思王曹植,所以魏文帝有自信,陈思王也有忌惮,到底没有致命,全了兄弟之名。而弋儿的才华却强过聿儿太多,说来说去,是这两个孩子没能担待得了各自的命运。”陆太后长叹一声,似是累极,合上双眼不再言语。
我退回素心殿,继续过我的余生。
日子寂寥,漫长难耐,我用制扇柄来打发时间。
送饭的宫女见我做的扇柄Jing巧,伸手捏起来细看。
“别,别碰它。”我出声提醒。
还是迟了,扇柄在宫女手中断成两截。
“好Jing致的扇柄啊!可惜太易折了。”宫女惋惜道。
“是啊,Jing致的东西总是太脆弱。”我说。
洛颖妃的故事
“这是……喜脉?!颖妃娘娘……您……怀孕了!”
“确定吗?”
“千真万确!”
“怀孕这件事,我几乎放弃了。”
“恭喜娘娘,这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哪。臣这就替娘娘去给君上报喜。”太医喜滋滋地计划讨个头彩。
“等等!”我叫住太医,“先别跟君上说,也别跟任何人说。”我抽出一张银票轻轻塞进太医的袖子里。
太医脸上明显是不解的神色。
“月份尚小,我已四十三岁,又是头胎,实在凶险,这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宫里的事儿……太医也见得多了,还是等月份大些,胎儿稳当了再公布不迟。求太医帮我先遮掩一阵,就说我的寒症又犯了,需要闭门静养几个月。”
太医按了按袖口,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了。
夜,我关上门窗熄了灯,一个人坐在寂静的黑暗里,打开记忆之匣,不必刻意召唤,那些刀光剑影血火喊杀并不因其久远而淡去踪影,统统挣脱束缚狂叫着汹涌而出,转瞬间便将我裹挟在内,带回三千里外、三十年前的扶余故土。
扶余国是扶源国的友邦,也是屏障,抵挡在富庶的扶源国与悍勇的扶然国之间。如果说出生在怎样的家庭里决定了一个人大部分的命运,那么立足于怎样一片土地也决定了一个国家大部分的命运。成为两大强邻之间的弱小存在,是扶余国悲剧宿命的根源。“百战之地”是扶余国的另一个名字。这样一个千疮百孔像惊涛骇浪中载沉载浮的小舟一般朝不保夕的国度之所以存续了四百多年,说到底是因为扶源国和扶然国都心疼自己的百姓与国土,明知战争在所难免,却都不愿将战火烧到自家的门口。就像两个高手对打需要一方擂台,两个大国开战也需要一片战场。扶余虽然弱小,地方却够大,正适合成为战场。战场是注定要成为修罗地狱的地方,没有人甘愿住在地狱里,可怜扶余国人没有拒绝的资格。有些生活过于艰难的扶余人也会偷偷越过国界,跑去给扶源国或扶然国的军队驱使,换一口饭吃。因为扶余人普遍勇武且不怕死,所以这些来投奔人往往都能被接纳。不过这些人最后的结果也多半是没几年就死在战场上。既然好用,自然要多用,何况又不是自己人,死了也不心疼。扶余人自己也清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快要饿死的地步,谁也不会走这条路。武艺是扶余王室,或者说任何一个出生在扶余国的人必须学习的本领。扶余国并没有常备军队,而是全民皆兵,家家有武器,人人能战斗。在我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