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血雨,这就等于让百姓们多享用了一百五十年的太平。虽然我的余生都没有摆脱内疚的折磨,但我依然感到满足。
曾皇后来过素心殿,不过她不敢进来,只敢在殿外指桑骂槐,说我是“白费心机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宇文愿听见,把她呵斥了一顿。他以为我会难过。
其实,我并不难过。我又想起兄长的话,“你是无名且沉默的祭品,不被铭记,像只牺牲。”
如果可以回到那时,我会换一种方式回答兄长。我会说:“兄长,就是因为我们读了太多书,才放不下一个‘名’字。无名总比恶名好,恶名总比沽名好。人活一世,‘名’比‘命’更重要,而无名之‘名’才是至善之‘名’。”
郭运妃的故事
才过笄年,初绾云髻,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Yin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这是花香楼最红的曲儿,每天要被唱上十几遍。到底听过多少遍我早数不清了。我的嗓子不错,记性也好,一首新曲儿听过几遍就会唱了。那会儿我有八、九岁了吧。花妈妈让我学琵琶、背词、练嗓。
荇香是当时楼里最会唱的姑娘。花妈妈让荇香教我。只教了三天,就不教了。荇香跑到花妈妈跟前,指着脸上的红印子说:“享爷不让阿运学唱曲儿。”
花妈妈看看荇香的脸,心疼得直咧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跑到他跟前说:“阿享,你不让阿运唱曲儿直接同我说就是了,做什么打荇香,还打在脸上?花香楼的姑娘靠的就是这张脸吃饭,这一巴掌至少两天接不了客。”
他翘着脚歪在床上,斜眼瞥着花妈妈,不咸不淡地说:“不打荇香,难道打你?”
花妈妈的脸像挨了一巴掌似的立马红了,眼神闪烁着不敢对上他,嘟囔道:“不学唱曲儿,一个没爹没娘的姑娘,大了还能做什么营生?我也是为她好。”他不说话,杠着。花妈妈服软了,伏到他胸口嗲声说:“你若舍不得让阿运接/客,那就让她给你当干女儿。等她大了,你挑个人把她嫁了,以后你老了她给你送终,你死了她给你戴孝。”
我和荇香正缩在门口,只露个脑袋。
花妈妈朝我招招手说:“阿运过来,跪下。”
我乖乖照做。
“叫干爹。”花妈妈冲我努努嘴,示意我叫他。
“干爹。”我怯怯地喊,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
“滚!别他/妈/乱叫。谁是你爹?”他忽然发怒了,把一个枕头扔过来。
我吓得哭着缩在角落里。
“阿享,你干什么呀——”花妈妈嚷道。
他直起身子,一使劲把花妈妈从床上推到了地上,跌得发髻都松了。“呸!老子干的是断子绝孙的营生,没女儿,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他指着我说,“等她把欠老子的债还完,爱去哪儿去哪儿,老子管不着。”
花妈妈被摔得有些恼了,提起嗓音说:“你不让她接/客,她又有什么本事还债?”
他也提起嗓音回道:“要接/客也得她自己愿意,逼良为娼的事,老子不干!”
花妈妈理了理发髻衣衫,再看看他气鼓鼓地样子,噗嗤笑了,嗔道:“是是是,谁不知道你享爷最有义气,最讲道理。就依你说的,随她愿意,行了吧?”花妈妈扭着身子贴到他背上,柔声道:“至于为了一个丫头咒自己断子绝孙吗?”边说边朝我和荇香摆手,示意我俩走开。
我抹掉脸上的泪珠,用最快的速度起身,出门。荇香连忙把房门掩上。花妈妈娇滴滴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别生气了,我都听你的……”
我正竖着耳朵分辨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荇香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那些男/欢/女/爱的事,在花香楼里天天看还没看够啊?走吧,走吧。”荇香扯着衣袖把我拽走了,走远了才松开,我听见她低低叹道:“阿运啊,你有享爷关照,真是好运。”
他的大名叫舒享,享福的享,据说是他自己取的。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从小就流落江湖。“舒”是把他养大的老乞丐的姓,也成了他的姓。江湖上,名头叫得响的男人都被尊一声“爷”。花妈妈让花香楼的姑娘们叫他“享爷”。
花妈妈是花香楼/ji/院的老板,大名叫花晓玥,年轻时候是风月场上有名的红阿姑。花晓玥已经不小了,快四十的年纪,比他大七、八岁。他管花妈妈叫“玥娘”。花妈妈管他叫“阿享”。
花香楼的人只知道他是花妈妈的男人,混江湖的,却不知道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独影”。江湖中人没有不知道“独影”的,但没人知道“独影”和舒享就是同一个人。
所谓大盗,说白了就是贼,偷东西的。只不过贼的本事有大有小,偷的东西有贵有贱。“独影”的名头响,无非因为他手法高明,而且总能偷走价值连城的宝贝。“独影”这个名号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