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气,用一个“贞”字,戳痛了多少人的心。
原来懦弱的人倔强起来是死不回头的。欧阳诺只和严蕙心同房,后宫的怨气积压得足以把殿顶掀翻,各种合适的、不合适的人轮番出面劝说欧阳诺雨露均沾,可说的越多,欧阳诺越发只对严蕙心好。
“总有一天,儿臣会惩罚贞妃,给母后出气的。”欧阳谷信誓旦旦地对我承诺,惊出我一身冷汗。
“谷儿是太子,怎么说这样犯规矩的话?母后和贞妃娘娘没有私怨,别听别人胡说。”我耐心地对长子解释,怕引起误会。他还年轻,从哪里听来了风言风语,竟当了真。
“儿臣不是听别人说的,是自己看的。母后虽然不说,可儿臣看出母后眼中有恨。”
我到底流露过怎样的神情,会被十五岁的男孩解读成“恨”。我恨严蕙心吗?为什么我自己没有觉察?我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坐了许久,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直到乏力,仍一无所获。我歪靠在背椅上,手垂搭着两侧的宽扶手,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勾起手指……我摸到了什么东西,惊得一下坐直身体,再次小心翼翼地勾起手指:是两个坑。这个从表面看去毫无异样的梨木椅子,两个宽扶手的底部全被抠成了空洞。我茫然检查自己的指甲,十个指头全部短短秃秃的。我努力回想了半天方才想起大概是前年,我的两根指甲从中间折断,痛得许久不能执筷、沾水,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留长指甲了。为什么好好的指甲会突然折断呢?我重把双手搁在扶手上,手指又再度下意识地弯曲,指尖与那梨木中的空洞好像互有吸力一般,自动找寻彼此。这是我最喜欢坐的椅子,与我共度了许多白天与夜晚。原来,我的心和这个椅子一样,看上去毫发无损,其实早有了破洞吗?那个洞里装的就是我的“恨”吗?
我再次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那个女人的面目不是我熟悉的圆润祥和,而是狰狞凶狠。我听见她对我说:“为什么?为什么欧阳诺会如此在意那个女人?他明明有数不清的的选择!他可以和任何女人躺在床上,却不该把其中一个放进心里。我可以接受他无情,可我不接受有例外!”
因为一旦有例外,人就会纠结于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例外不是我”。这个问题会让人嫉妒到失去尊严,所以,不管有多少理由去怨恨,人其实都是被自己逼疯的。
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什么情爱,全是过眼云烟。我是太子的母亲,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没有必要嫉妒。我要忍,要忍,忍……”
我对太后说:“母后,贞妃进宫四年多了,虽然她年纪不轻,可若能生个一儿半女,也省得妹妹们怨声载道。皇家,毕竟还是子嗣为重。”
“云晴说这话可是真心的?”太后似真似假地问。
“当然是真心。”我诚惶诚恐地答。
“这事你就不用Cao心了。”太后笑着说,笑容有些冷,“诺儿要幸谁,哀家决定不了;可被幸的女人够不够格怀上龙裔,哀家还能决定。”
“这……会不会……”我迟疑道。
“哀家还没死,这个后宫还轮不到你说了算!”太后的严斥如同一掌狠掴在我脸上。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在意,忍一忍就过去了。
严蕙心的父亲死了,欧阳诺许她回家吊唁,这是莫大的恩典,足够严家荣耀十年。严蕙心去了,却没按时回来。欧阳诺一整天都坐立不安,派了几拨人去接,到晚上才来了准信,说“贞妃娘娘失踪了”。
严家就在京城,若派军队护送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严蕙心身边除了宫女和侍从,只跟了十个侍卫。按说这也足够了,皇家侍卫以一顶百,出了皇宫到严家走不了一个时辰,谁敢在京城里劫掠皇妃?
可严蕙心就这么离奇地失踪了。京兆尹都出动了,只找着十个侍卫的尸首,宫女侍从们四散逃窜,没人能说清楚贞妃娘娘的下落。
“陛下切莫心急焦虑伤了龙体,所有能派的都派出去找了,一定能找到贞妃。”这种时候明明说什么漂亮话都没用,却不能不说。
欧阳诺只是坐着发呆,不看我,也不说话。
三天没有消息。欧阳诺三天没说一句话,没吃一口饭,没合一刻眼。
当第四个黎明降临,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的时候,欧阳诺忽然对着太后,缓慢而低沉地说:“母后的气该消了,把蕙心还给朕吧。”
太后受到冒犯,气得嘴唇手指全在抖动,急促地呼吸,胸口起伏不定。
“陛下急昏了头,太后息怒……”我手忙脚乱地试图打圆场。欧阳诺突然发难,让来问安的谷儿都局促得立在门口进退两难。
“朕知道,对贞妃有怨的人不少,可有本事让皇妃在京城里失踪的人屈指可数。不管是谁动的手,没有母后的许可,他不敢做,也做不成。”欧阳诺和太后的视线在交火,“如果蕙心的尸首没和那十个侍卫在一起,她肯定没死。母后要教训儿媳,三天也够了吧?不够的,朕自领。”
“百事孝为先。父皇不该为一宠妃冒犯太后。”谷儿冲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