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起死回生了。
那村医看过后,果然承认自己无能为力。村医说,我的状况不像染病,更像撞了秽。喜官大着胆子,采纳村医的建议,请巫师来驱魔除秽。我以为巫师肯定是怪状的老人——就像宫里那些巫师一样,然而,出现在我面前的巫师是一位乌发黑袍,长身玉立的青年。他戴着有流苏的帽子,把眉眼遮挡住了,我只能看见他的半张脸——好看的半张脸,像女人一样红白分明的唇齿,弯弓一样的下巴,鼻子很翘,流苏快要遮不住了。我猜他的眉眼也很好看,就像宫里的歌者大多善舞,天神一旦决定眷顾某人,绝不会吝惜多赐予几样优点。流苏之下一定是张绝世俊颜,可惜我只看到一半。你不信?那我问你,若是不美,何必用流苏遮掩?男人还怕被人看吗?
巫师为我施术。结束的时候,他用匕首在大臂内侧割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大股的鲜血涌出,沿着手臂一直流向指尖,指尖下面是一个刻着咒文的杯子。看着鲜血滴满了杯子,巫师拿出一包药粉敷在伤口处,然后捧起杯子示意我把血喝下去。我才不想喝陌生人的血,看着就很反胃。巫术隐藏太多秘密,让巫师有很多奇怪的举动。我们就曾见过宫里的巫师施术时当众裸体,甚至舔吮贵族的脚趾。我面前的这位巫师,为了让我饮血,不惜做出冒犯的举动:他一把摘下流苏帽子——果然如我所料,帽子下面是张绝世俊颜——含了一大口杯中血,在我反应过来以前,嘴对嘴地硬灌进我嘴里。我被这近乎强/吻的举动骇住了,鲜血顺着我的舌根流入咽喉。他用眼神示意,如果我不配合,他会继续用这个方法,直到达成目的。我用最快的速度抢过杯子,把杯中血大口饮尽。待我强忍住血腥味激出的恶心,回头欲指责他无礼时,他早已戴回帽子,退到室外。室内仅余我一人,方才的一幕无人见证,我若大张旗鼓只会自取其辱。
喝下巫师的血,我昏睡了一阵,醒来后高热渐退,竟有康复的迹象。喜官见我死不了了,便催促尽快上路。因我尚未痊愈,喜官命令那巫师跟随送嫁队伍一同去宋国,沿途继续为我治病。
我已经见好,只是有些虚弱。先写到这吧。——芙”
姐姐,就算他用血救你,也值得你用命还他吗?
我叹了口气,打开下一封信。
“葵:
我已经完全康复了。这场病来势汹汹,差点危及性命,多亏有巫师在。虽然他对我有过无礼的举动,然而,看在他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决定不跟他计较了。每天他都会重复之前的步骤,我也不清楚“术、血、杯”这三样东西到底是哪个起了最大作用,这三样东西都是巫师的,我也只好把功劳都记在他头上。他为我医治的方法看上去简单,其实很……怎么说呢……很痛吧。我只能想到这个词。每天在身体不同的地方割一道两寸长的伤口,要深到涌出的鲜血足以装满一个比手掌还高的杯子。就这样割了七天,多了七道伤。虽然他行动如常,我却猜测他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出痛感吧。有一天,我故意给他一杯很烫很烫的茶,他端着茶水,隔了很久才喝,可见他是有感觉的,也是人啊!
我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找机会打掉巫师的流苏帽子,因为我想再看一眼他英俊的脸。我记得他的眼睛特别漂亮,可惜我只看了一眼,当时又太慌乱。怎么办,越是看不见越是想看见。况且,那双眼睛躲在流苏后面,它看得见我,我看不见它,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巫师是很聪明的人,似乎觉察到我的用意,防范得很紧,我找不到机会。真是愁死了!——芙”
你爱上巫师了,芙姬。你没想到,祈求爱情,爱情就真的来了。
我哑然而笑,随手翻开下一封信。
“葵:
你回信说我爱上巫师了。哈哈,才不是呢!怎么可能?他只是个巫师。我可是公主呢!
我只是感激他,而且有些好奇罢了——毕竟长得好看的巫师我从来没有见过啊。况且,去宋国这一路又累又闷,找件事情来做可以让我心情好些。”
因感激而愧疚,因愧疚而关注,因关注而好奇,因好奇而探索,因探索而心仪。这分明就是爱情的轨迹。姐姐,不要自己骗自己了。
我摇摇头,继续读信。
“什么是爱情呢?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经历过爱情,当它来临的时候,你又怎么知道它来了呢?——芙”
你的信里写的全是巫师,可见你日思夜想的只有他。你明明要出嫁了,不想未来的丈夫——宋国的国君,不关心自己的将来,甚至不问问我和母亲的近况,还敢说自己不是陷入了爱情!只有爱情能让人忘记周遭、忽略旁人、甚至顾不上自己。这就是爱情!可是,天神为什么让你的爱情在不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不合适的人身上?
我不再一字一句地回味,快速翻阅之后的文字。
“……巫师的脸色很苍白。我拒绝再饮他的血。他又用嘴对嘴的方法强迫我饮。这一次我没有慌乱,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巫师臂上的伤口裂开了,血像雨后的山泉水一样大股地顺着手肘流淌。我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