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也不悔恨?”反而是她忍不住好奇,追问我。
我想说,因为我不知该气谁、怨谁、恨谁。可惜我再见不到我娘了,不然,我要告诉娘,就算能“顿顿有rou吃,四季穿新衣”,也不一定是好日子。rou糜压不下恐惧,新衣撵不走孤寂。我以为冬天没有炭火是最冷的,可被银炭熏烘得又暖又香的地方照样让我觉得寒冷难耐。那种日子,和嫁给邻村的老鳏夫,换两亩水田,生四个孩子,在一块贫瘠的土地上,怨天怨地地活着相比,并没有更好些。
我看着小玉已经生出皱纹的脸,大眼睛失去了神采,翘鼻子早没了灵动,忽然想起她当年说过的话,“人活着都得担待些……不要比较谁更可怜……”
我叹口气,对小玉说:“我不像你,曾经离高处那么近,走错一步就是天壤之别。我本就在这里,所以,也不会那么不甘心。”
郑美人的故事
“娘娘——娘娘——”皇后的大太监多福像头叫驴似的冲进来,栽倒在一众心急如焚的宫妃面前。顾不上怪罪这奴才失礼,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住他,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多福咳嗽了两声,勉强压住不定的喘息,清楚地吐出两个字:“败了——”
“啊——”皇后大叫一声,猛地厥倒在丫鬟怀里。
“娘娘——”
“陛下——”
“呜呜——”
四周乱腾起来,有人开始喊叫,有人开始啼哭。
我眼前发黑,脑袋发涨,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晓得在那里怔怔地坐着,手脚好像被灌了铅似的,沉沉直往下坠。
败了?怎么可能!陛下此次御驾亲征西川,百万大军,粮草齐备,兵器充足。大哥临行前专门让嫂子进宫同我说,陛下登基逾十载,未有如此大战,这次亲征西川,实为小题大做,一来为陛下扬名,二来给武将进阶。陛下年近四旬,该选继承人了。此次携胜归朝后,必会商议立太子之事,让我早做准备。皇后只有两位公主,都已出嫁。陛下有四位皇子,大殿下的母亲密妃刘氏已经失宠多年,连累大殿下也不受待见。四殿下刚满三岁,还是个nai娃娃。二殿下是我的儿子,知书达理,有口皆碑。三殿下是温美人的儿子,也是唯一能跟我儿争位的皇子。温家的人都是文官,不像我们郑家是武将。大哥的意思是,陛下属意我儿继位,否则不会兴师动众地亲征西川。这场仗是要给郑家一个拔得头筹压过温家的机会。为了陛下,为了二殿下,为了郑家,大哥压上了全部的家底,把手下的Jing锐毫无保留全都带走了。这一败,不止陛下的功业和大哥的名望毁于一旦,郑家三代的家底恐怕都要赔光了。若是陛下的安危再有个闪失,别说继位了,整个郑家都得跟着陪葬。
“怎么会败?不可能会败啊!”我喃喃自语。
打仗我虽不甚懂,可我了解大哥。忠勇将军郑平从来不是莽撞的武夫。父亲在时常说大哥是多谋善断之人,既能横刀立马,又能运筹帷幄。此次西征,非险难之战,大哥必定做了万全的准备。陛下在前线,后勤补给不敢不尽心竭力。用百万之军讨伐西川是以十敌一,怎么算都不可能不胜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我百思不解。
“陛下呢?陛下可还安全?”温美人的声音让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归眼前的纷乱。
在一屋子女人的哭天抢地中,温美人还算冷静,虽然声音有些发抖,细长的手指揪住多福的衣领,力气似乎不小,多福被勒得又咳嗽起来。
“温娘娘,咳咳……急报上说,陛下和忠勇将军都跟卫队失散了,还……还没找到……”
“失散了?没找到?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温美人斥骂道,猛地松手,多福一下委在地上。
“再去枢密院打听,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快去——”皇后有些缓过劲来,一叠声地吩咐多福。
“是是,奴才这就去——”多福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几个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也紧跟着去了。
这一天,多福和各位宫妃的太监们不间断地轮流往返于枢密院和后宫之间,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没有任何新消息。一整夜,后宫没人敢合眼。
枯坐到第二日下午,枢密院终于收到了第二封急报:仗虽然打败了,好在陛下无恙,和忠勇将军一起与卫队会合了。所有的残兵已经退入西关,关隘挡住了西川军的追击,陛下安全无虞了。大军在西关稍作休整,将会尽快回京,让京中做好准备迎接。
女人们终于松了口气,一日一夜的担惊受怕加胡思乱想,让时间比平常难熬了许多,宫妃们个个泪眼残妆,困乏不堪,皇后一声令下,各自被宫女们搀扶了回去。
回了宫,我依旧睡不着。对别的宫妃来说,担忧已然过去,等到陛下回宫,一切如常。对我来说,坏事或许才刚开始。此次西征,劳师动众却无功而返。大哥是除陛下之外衔职最高的将军。陛下不善领兵是正常,本来亲征也都是个意思而已,只为调动士气,谁人不知实际指挥大军的是忠勇将军郑平。如今打败了不说,还差点儿把陛下给弄丢了,护主不力是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