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硬地抓到了自个跟前,那把匕首就压在她突突跳动的青筋上。
只要纪锦绣手一抖,陈鸾就得去见阎王。
内殿顿时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纪焕手背青筋毕露,缓缓地握成了拳,毕竟纪婵还只着了件中衣躺在床榻上,所以禁卫军全部在外殿听候命令,只方涵手握刀柄立于屏风之后,也因为瞧不见里头的情形,他时时绷紧了神经,想头蓄力攻击的猛兽。
而事实是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一向果决英勇的万岁爷也投鼠忌器,他们自然更不必说。
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传扬出去,皇室的英名大损,说不得上上下下都要血洗一遍。
这锦绣郡主也是个脑子糊涂的,明明可以荣华富贵一生,得人尊敬,偏偏要为了一个男人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东北王夫妇九泉之下都要被连累得名声扫地。
上去的两个太医战战兢兢,手都在抖,宫女嬷嬷们大气也不敢喘,配合着太医行事,过了片刻,纪婵歪头,嘴里吐出了一些黄绿色的苦汁,太医面色一喜,擦了擦头上的汗,道:“接下来就看三公主自个的造化了。”
吐出了那些脏物后,纪婵并没有转醒的迹象,反而出了很多汗,额心细细密密的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就是在昏迷中也紧紧皱眉,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她本就瘦弱,这会认真一看,当真就如同随风而去的柳絮,瘦弱得不像话,风过一阵就要被吹走似的。
陈鸾这会真的急得掉了眼泪,又不想在纪锦绣面前太过丢人,硬生生地将即将出口的抽泣声与哭腔憋了回去。
纪锦绣警惕地望了眼四周,开口提了要求:“我要见赵谦。”
没人应答。
纪锦绣生怕他们提前处置了赵谦,声音凶狠了几分,重复道:“带他来这,我要见她。”
“嘶。”纪锦绣情绪一激动,手里的匕首更陷入rou里,陈鸾这回是真真切切觉出来一股尖锐的痛意,吸气声混着含糊的哭音,纪焕闭了闭眼,声音哑得不像话,对着方涵吩咐:“将赵谦带过来。”
“她身上有几道伤口,赵谦今日就要断几根骨头在这里。”
纪锦绣瞳孔一缩,倒也不敢再逼得那样紧了,她了解纪焕,后者绝对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纪婵现在熬得熬不过来还是两说,她手里真正握着的底牌只有陈鸾一个,若是当真将纪焕逼急了,直接舍弃了这个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天子威严不容挑衅。
现在处于弱势的,是他们这一方。
足足小半个时辰,在赵谦还没到的时候,两方就这样对峙着。纪锦绣俨然将陈鸾当成了救命的稻草,手里的匕首时时都蓄了力,她知道纪焕这人的武功有多高深莫测。
然他动作再快,也没有信心快得过她的匕首。
纪锦绣猜的,正是纪焕想的,他头一回对自己的身手没有信心,也不敢去赌。
站在那里泪水涟涟哭得可怜兮兮的,是他的发妻,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嫡子。
那是他的所有。
第74章?
群山环绕,?苍松翠柏成排,入目皆是浓郁的绿,如同一块上好的翡翠,?溪水潺潺,一队人疾驰而过,?扬起阵阵草屑。
为首那人骏马红衣,?长眉入鬓,比女子还耀眼几分,?他一牵缰绳,?身/下的马儿通灵一样的鸣嘶一声,慢慢停了下来。
大燕人都以为袁远几日前便回了晋国,实则他只是换了个隐蔽的地儿住着掩人耳目,真正的出发时间是今日卯时。
免得路上又要碰上他那几个不安分的皇兄皇弟派来的杀手,这种招数,他陪他们玩都玩腻了,待他回去也没必要留着人上下蹦跶了。
纪婵那女人身子弱,?脾气大,?还难哄,?小孩儿似的,到时候可不得被他那些不成器的兄弟气坏?
袁远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是实诚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个轻佻邪气的笑来。
啧,可算将人连哄带骗的哄好了。
只待明年年初大婚,嫁衣如霞,?往后她再有钻天的本事,还能往哪逃?
一想起这个,袁远愉悦地眯了眯眼,将自己求亲四回被拒了三回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副将骑着马跑到身边,先是指了指天空,道:“殿下,这天看上去不太好,可能会下一场大雨,咱们要不要先停下来歇歇?”
袁远也跟着瞥了一眼,无甚兴趣地道:“歇吧,孤也没兴趣被淋成个落汤鸡。”
于是后边的人马也都停了下来,十几个糙汉子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席地而坐围成一圈生起了火。
那副将从小跟在袁远身边做事,把这位太子爷的感情(追妻)史看得清清楚楚,他只一看袁远这表情,就闷着声道:“殿下笑得这般开心,定是在想三公主了。”
袁远眼皮子掀了掀,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笑骂一声:“大老爷们一个,倒是挺会察言观色。”
并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