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牢狱,小惩大诫,事情便了了。
霍起接过她递的小米参粥尝了一口,是驿站特意给宁兰开的小厨房,她还算吃得下。霍起不由想,她来江都的路上四天赶了五天的路,难免风餐露宿,就是吃干粮赶得路么?
他安慰:“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四叔。送贿在江都已成惯例,他不送,别人都送,天香楼就会被针对。源头还在薛忠君身上。”
说罢,他一笑:“忠君,这个名字真是讽刺。”
宁兰又问:“那薛知州背后是谁?这么下手,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他背后是贺兰筹。”霍起垂头喝了一口粥,淡淡道:“他不来找我,我还有账要和他算。”
且不说他背后的贺兰筹对曼曼何等觊觎窥伺,就说薛忠君那个自封“江南第一才女”的女儿薛韫,敢在御史府说他的曼曼是千人骑万人弄的ji|女……
他非弄死他们不可。
*
夜里马车歇息,霍起又有应酬,宁兰一行人住在别院。
梳洗毕,惴惴等待了一天少女发落的尹双儿被带到里屋,跪在宁兰面前,却并无求情惧怕之言。
宁兰笑了一声:“双儿,你胆子不小。也不为自己说说情?”
尹双儿垂目道:“我既然做出了这种事,就有落得这个下场的觉悟。求情姑娘就会放过我吗?”
“那倒是。”宁兰道:“不过我手头正缺银子,要将你卖个好价钱,却不想打坏了皮相。”
尹双儿闻言双目闭了片刻,缓缓睁开,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宁兰道:“你是觉得命运不公,兜兜转转了这些日子,又回那种地方去了?既然不愿意回去,为什么非要挑衅我,勾我的人呢?”
“你的人?”尹双儿道:“姑娘可知道在你来到江都之前,有多少人夜以继日往御史府投怀送抱?薛韫自称江南才女,根本虚名难符。我与她一同受课,替她写诗做赋,对外流传的都是她的名声,多少江南才子对她予取予求,唯有世子……”
宁兰一想明白了:“你是不甘心,想拿下她拿不下的男人,好出这口替身写诗的恶气?”
尹双儿垂目不语,算是默认。
宁兰笑了一声:“但是不论是她,还是你,世子恐怕都是勾不到的。实话实说,不是你不够美,或者不够有才华,世子是武将出身,左右认识几个字,对诗文真的没什么兴趣,你们用错了方向。”
“世子在江都诗会上做的【洛都赋】浪漫真挚,艳逸绝lun,江左风传,你说他只是‘左右认识几个字’?”
宁兰:“……”
她不喜欢写诗文,霍起又没在给她的信里提到过,她是隐约听说最近有一首炙手可热的关于洛阳的赋,但是完全没往脑子里去过啊。
宁兰道:“你这小姑娘,就是倔强。”她收起没文化的尴尬,勾了勾行竹:“让世子喝完酒来后院武场,我有几招霍氏剑法想和他讨教讨教。”
作者有话要说: 双儿不是恶毒女配,是重要助攻。
但是曼曼得先收服她哈哈。
《洛都赋》就是柿子人在江都,思念洛阳的一首赋,啧!闷sao!
第54章?
尹双儿想,世子清俊超逸,笔墨生香,能写出那么好的赋,怎么会喜欢舞刀弄枪呢?
后来世子饮完酒,来到后院,接过宁兰手中的剑,在月色下耐心演示了一遍给她看。
尹双儿站在黑乎乎的廊檐外面,呆滞了。
原来“矫若游龙,超逾集乌”的身姿是真实存在的,武人所说的剑气她虽然看不到,但是世子一剑破开冬日霜气的凛冽白痕她看得分明。
仿佛极细的霜花被从中破开,炸破霜雪。男人张弛有度,力量充满美感,每一个起落都利落干净。
尹双儿想,如果是这样赏心随欲的境界,世子喜爱武艺也不奇怪。
但是世子本人造诣至此,又怎么可能看中小姑娘的小打小闹?少女肌肤柔嫩,纤腰丰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来应承男人欲|望的,假模假式扎个样子……
宁兰从霍起手中一挑将剑柄收回手中,当胸一立,轻叱一声“承让”,右肩一矮,将剑光送了出去。
霍起徒手与她拆招,侧身指尖在剑锋上一按,宁兰收手压剑,先从他腰线划了回来。
几个回合后,霍起轻笑一声,拈樟叶弹至剑上:“好快的身法。”叶片阻了来势,宁兰剑花一转,居然使出了他刚刚才示范给她的那一式沧浪濯剑。剑气到处,叶片尽皆一条直线碎裂。
霍起退后让出剑式收放的空间,轻抒一口气:“我打不过了,我认输。”
宁兰嗔怒道:“认真点!”
霍起闻言,抬臂忽然看不清身形地靠近,错手捏住她腕子拉进怀里,低头笑道:“都使出我霍氏剑法了,就是我霍家人,可不是打不过了?”
宁兰还要锤他胸膛,被霍起摩住发丝将小脸往上轻轻一托,松柏清淡的气息渡入她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