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个具体来,毕竟不是他的专业。要是胡乱指导,歪了方向,反而不好,于是啥也没说。
其他人见了这个,未免有些风言风语。言官里面,觉得曹丰是画了个大饼,假装立项,套取国家经费,到时候就说做不出来,一点责任都没有,平白得了大笔银子。持这种意见的,不在少数。
这回又是李显达出来说话,“我认识他爹,当年造大炮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指和腿头炸断了,这样干事的人,没有歪心思。”
他这一番背书,虽让议论之声,小了一些,却仍然不能平止。
朱凌锶想,创业之难,可见一斑,不仅要面对技术上的难题,还得应付各种各样的猜测揣度。技术型人才往往不通人际,被人怀疑了,难免心灰意冷。曹丰有公主罩着,尚且如此,要是其他没倚仗的人,恐怕更加举步维艰。
谢靖沉思良久,“皇上,不如咱们让人去看看。”
皇帝一听,茅塞顿开,对呀,怎么就没想到,派个工作组去视察一下进展状况呢。
于是皇帝把自己的意思,和工作组的目的,跟黄燮说了,由他指定人选,前去福建视察。
黄燮选了工部的一位侍郎带队,吏部、户部、刑部各自派员,一行人即日前赴闽东。户部主要查看造船厂的账目,吏部负责监督造船过程中,有无官员违反了朝廷法度,刑部则替他们压阵。
这一趟足足走了三个月,回来之后,工作组形成报告,上报皇帝,又通过邸报的形式,下发朝中各大衙门。
奏折上说,闽东铸造所的船厂,一应管理,俱是按照工部的规矩行事,并无差错。皇上给的银子,一分一毫都记得十分清楚。朱凌锶颔首,他知道朱辛月心高气傲,绝不会在这方面落人话柄。
去了福建的人中,尤以工部侍郎贺天祚最为兴奋,他是进士出身,在工部多年,对各行业生产技术都有颇多心得。此次是第一次到闽东铸造所,本以为不过尔尔,没想到竟大开眼界。
曹丰捣鼓出来的那些东西,就算一时半会儿造不出大船,转头去做别的,投诸民用,效益也十分可观。
更与曹丰彻夜交谈,过了几天,便认定是此生知己,等到要回京了,还有些依依不舍。
如此一来,朝中对船厂的疑虑,几乎都打消了。皇帝又给他们去了勉励的折子,着其勤勉不怠,努力进取。
此事过去之后,皇帝发觉,黄燮真是个能办事的人。他为人谨慎,外表看来仿佛一介教习,平时闷声不响,谁知不经意间,便弄出个大动作。
他任吏部尚书,不过一两年,已经检发了好多人送到刑部,这个数字,谢靖最清楚。
到了这一年夏末秋初的时候,黄燮揪出了个大贪官。
此人与先皇后的娘家沾亲带故,也姓尚,叫尚启英,不是进士出身,却在户部当了个小吏,先时只得八品,却管着天下用度,缴纳入库的差事,是一个大大的肥缺。
之后又到了盐运司,负责开出盐票,这个职位比他之前,又要肥好几分,后明的商人,要拿着盐引才能进行食盐买卖,区区一张盐引,到有心人手中,便价值连城。
他十多年间,靠着敛来的大笔银子,把相关诸人,打理得十分妥当,吏部的头儿都换了三四个,他却是稳得很。
黄燮因要肃清吏治,放出话来,但有不法,直管上报,一定要据实查处。便有御史上奏,而这个尚启英,并不经事,一查下去,贪的银两,居然有百万之巨。
黄燮正愁没人开张,如此甚好,便把此人扭送到刑部,禀了皇帝,交谢靖法办。
其实他心里,早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后明立国以来,经历了十来个皇帝,整个国家早就不复建立初期的生气勃勃,一切都仿佛放满了步调,官员系统腐败频发。
皇帝说要整顿吏治,黄燮却觉着,皇帝太过宽仁,恐怕难以奏效。他之前动作都不大,算是小打小闹,拿来敲山震虎,谁知那些贪官污吏,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
这样下去,恐怕肃清吏治,也只能是草草收场。黄燮在进京之前,虽然一直都没能进入权力中心,但是他的抱负,却不比朝上任何一个人小。
为官清廉正直,百姓安居乐业,这两点,说起来容易,做到却很难。许多读书人参加科举之前,都是这么想着,等中了进士,当着当着官儿,就把这个给忘了。
黄燮就要让他们全都记起来,放进心里,到死都不能再忘。
此时尚启英撞到他手里,可算倒霉。数额巨大,而尚启英此人,还能算是拐着弯儿的皇亲国戚,拿来杀一儆百,显示皇帝的决心,再适合不过了。
于是他上书皇帝,说尚启英该杀。
谢靖已经让尚启英画了押,都打算流放西北了,忽然见到这个,心中一跳。
按律当斩,是没问题。可尚启英最多算是个小喽啰,算不上穷凶极恶之徒。如果杀了他,那接下来以此为例,恐怕就得大开杀戒了。
何烨第一个出来反对,往上数三朝,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