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老粗手上捧着卷宗,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字……字写得不太好?”
他们的缄默在宋澜看来是有些莫名的。
他伸手,手下将那本卷宗拿了回来,放到他手上。
只见第一页并不是他想叫手下们看的文书,而是一张他没见过的纸。
纸上写着扭扭歪歪一行字:回王府不要喝茶,特别是有关金珠青瓷。
字忽大忽小,忽细忽粗。
那天进宫,这文书他放在了轿子中,虽然很快遣人拿了回来,但如何料想竟然被她夹了点东西。
他目光沉沉,将纸拿下来,让手下把卷宗再传一遍。
而那张纸则被他稍一折叠,压在手掌下,修长的食指搭在信封一角,轻轻点着。
周寅问:“王爷,那张纸是?”
宋澜轻轻一勾唇角,道:“无事。”
当晚,宋澜就回了王府。
*
这几日,金珠每天翘首以盼。她和青瓷达成了个约定,只要青瓷帮她上了王爷的床,她绝不会亏待青瓷。
这个计划倒也简单。
青瓷把阿桂给的药下在王爷的茶中,让王爷饮了茶。
而她已经花了全部身家买通了书房外伺候的一个小厮,到时候他给她留个门,她可以悄悄躲在书房中。
等药性发作,她与王爷自然水到渠成。
她很有把握。
其实那日洞房,金珠从窗外路过时,分明从房中听到一声“宋教授”似的惊呼。
她本想再听仔细些,但外头很忙,她不得已先离开了。
房中女人能有谁?自然就是华云晏的声音了。
金珠后来观察了华云晏几日,发现她仍是那副痴呆的模样,所以这个“宋教授”是何方神圣,能叫这个傻子开口?
听这名字,合该是个男人。
不管如何,傻子在洞房那日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谅她长得再好,王爷肯定不喜,难怪当日王爷没和她洞房。
金珠算得好好的,凡事得趁热打铁,趁着王爷厌恶傻子,是该轮到她了。
所以甫一听说王爷回来了,金珠立刻塞了几个铜板给一个小丫鬟,叫她去王妃院子找青瓷。
她自己则回了房中,换上好看的新衣,还细细描了妆容,只恨水粉不够好,不能叫自己打扮得更好看些。
她在房中焦急地走来走去,眼看着天逐渐地黑了下去,忽然,一个小丫鬟敲了敲门,说:“金珠姐姐,青瓷姐姐让我来告诉你……”
金珠连忙拉开门,问:“如何?”
小丫鬟只管传话:“可以了。”
金珠心内一阵狂喜,心里的忧虑一下子抛到了天边,再没剩下一点。她疾步走出房中,带出阵阵香风,可把小丫鬟刺得够呛。
金珠一无所察,心内只知道自己要赶紧躲去书房。
与书房外的小厮对接后,金珠悄悄躲进了书房里。
书房内连着一个偏室。借着夕阳的光,她看到了书房偏室中王爷的寝具用物,平日里王爷办完了公,就是在这休息的。
偏室不大,却整齐有致。
金珠一想到王爷平日在这里洗漱更衣入睡,一张脸都红了。王爷虽性情偏冷,却俊美非凡,那日她瞧见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只一眼,就叫她不敢忘了。
青瓷帮她开了个头,阿桂说了,那药可是人间绝无,王爷的药效一发作,只要她出现在王爷面前,王爷又怎么能把持得住呢?
稍稍一想,金珠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羞,更清楚的是,以后的好日子就在面前了。
她理了理身上衣物,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
她躲在偏室一个衣架旁,从这里能看到书房正桌,好叫她能及时发现王爷的“异样”。
她两只手绞在一起,静静地等着王爷回到书房来。
过了好一会儿,书房外终于有动静了——王爷先推开的门,随后他阔步迈进来,走到正桌前坐下。
他身量高,如松树般挺拔,举手投足间动作虽简单,却自有一股风姿卓绝的贵气。
一个小厮进了门,替他点亮了蜡烛。
宋澜在正桌前坐下,另一个小厮打开了木箱子,从里面整理出了文书,是他从兵部带回来的。
这时候,还有一个丫鬟从门外进来,她端着茶盏,放在了宋澜手边。
几个下人做完了自己的事,便退下了,离开前,还将书房的门合好了。
金珠看着烛光下宋澜的面容,当真是世间少有的俊美,便只是垂着眼睛看文书,也难免叫她心里起了波澜。
她屏住呼吸。青瓷说成了,那就是宋澜已经喝了茶,那她现在只要等药效发作就好了。
半晌,宋澜将一叠文书放在书桌上一旁,拿出了另外一叠。
金珠的心打着鼓,颇为煎熬,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还没有发作呢?她再看宋澜的眼眸,那真真是君子如玉,爽朗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