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还真是头一回——倒仿佛她不是进了路旁旅店,而是不留神闯进了什么贼窝。
见有人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偏偏准确无误的前来挡她的道,故意撞她,云秀稍一犹豫,便决定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那人见这小道姑居然动也不动,还看热闹似的吃吃笑着看他,脸上便一喜。
撞上来,假装一摔,便将这小道姑抱了个满怀。吐着酒气啃着她的耳朵,“失敬失敬,多亏道长扶我一把,险些就摔了。”
他本想仗着身材,就势将她推倒,不想这小道姑看着细皮嫩rou的,力气却不小。竟没摔倒。察觉到他有意轻薄,还慌忙推拒起来。
这小道姑比之于他堪称瘦小,如何能推得动他?他却假意被推搡得歪歪斜斜,趁机伸手扯开了这小道姑的衣襟。又假装被带得前摔,失手自衣襟中滑|进去,按在了那小道姑的胸口上。
那小道姑终于被他推到在地,他摔倒在她身上,手上故意捏了捏,笑道,“小道长这是何意?大庭广众的就……起码等晚上啊。”
他用这招当众羞辱了不少女冠子,每次都能赢得哄堂大笑,还私底下赢了个“解衣圣手”的诨号。这一回却不知怎么的笑声聊聊。
他似也察觉出哪里不对——这女冠子不但没看上去那么香软,怎么还有些油馊味儿硌人呢。
按在胸上那只手又捏了捏……
这回终于听明白底下人辱骂的是什么,“——个下流胚子,黄汤马尿灌瞎了眼,动到爷爷头上了!”
他猛的醒过神来,便见自己欺着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儿,正是素日常配合他调戏妇人的老倌儿。
众人的说笑声也跟着传入耳中——他们还不知他看错了人,只以为这是他耍的新花招,纷纷起哄道,“你们两个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了怎的,当着小道姑的面就交缠起来,万一小道姑道行浅了面皮薄,岂不是要被你们吓坏了?”
另一人咦咦道,“道姑虽小,道行却未必浅啊。这处子与非处子走起路来可大有区别,你们看她……”
满店人别有深意的审视目光,便再度赤|裸裸的落到云秀身上,唯恐她听不见一般讨论起女人的rou|欲和rou|体来。
……
独那动手耍流氓的人面带茫然和不安的看着她,稍稍意识到了些异常。
云秀却已开够了眼界,视若不见、听若不闻的去寻店家登记入住了。
——她心中不适至极,此刻倒宁愿自己闯入了贼窝。
她当然没觉得这个世界民风格外淳朴,更不觉着此地之人比未来之人更谨守礼教大防,谈吐更典雅有国学底蕴——蒲州城中那些混混儿和光棍儿早就刷新她的世界观了。
可纵然心思龌龊之人到处都有,这世道也依旧善恶有别。
在蒲州时,就算大部分时候,旁观之人忌惮遭遇报复,不敢开口动手去管那些当街作恶的混混儿,可至少他们能分辨得出何为恶举,不过是畏葸麻木或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全不似此地——所有人都在狂欢,看热闹,唯恐人后,就像一窝磨牙吮血的饿狼。
云秀稍有些明白那女冠子所说“虎狼之地”是怎么回事了。
她却也不怕。只自寻了个空桌儿,坐下用饭。
四面之人见她不羞不躲,便当自己的揣测被验证了一般,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已有人说起,“你们可记得木兰观里那娘们儿?早先我就说她走起路来上摇下荡、前交后开,一副抱柱欠入的模样,你们还当她是高人哩。后来怎么着?”
一行人便意味深长的哄笑起来。
有人道,“可惜便宜了法泽寺那老秃驴……”“和尚道姑本就一家。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能叫‘便宜’。”
又有人纠正他们,“不修口德,小心下拔舌地狱!是她要泄行寂禅师的元阳,被禅师喝退——你们莫听好事者以讹传讹。”忙有人接茬,“不错。禅师是大德高僧,污蔑不得。”“去岁禅师入洛,东都功德使亲自接见他,有意保举他去长安做官儿。却被禅师拒绝了。”“如此淡泊名利,真高僧也……”
云秀便知,原来他们在说巩县那个身败名裂的女冠子。
她本以为明日到了巩县,得很化形变装一番才能打探到消息,谁知竟在此处听人议论起来。
便留神细听。
风月公案素来就吸引人,这一屋子人说起此事,知道几笔的都争着爆出“独家内幕”,不知道的则纷纷竖起耳朵细听,一时竟都或多或少的把云秀给抛之脑后了。
云秀本以为此事是在今年发生,听他们的口风才知竟是在两三年之前——只因今年道士坏了口碑,才被添油加醋的捅出来。
她心下越觉沉重——若那女冠子真是受了迫害,真不知这两三年间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明日便是盂兰盆会了吧……听说今年法泽寺法会,讲经的还是行寂禅师。”不知谁忽然说道,“去岁听禅师讲经,真是获益匪浅——我亲眼看到有瘸子听完就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