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令南民也享一享文化德教吧。朕耳畔也好再清静两年。”
十四郎本想从白乐天之《卖炭翁》和东坡种花诗,引出云秀嘱托他的事。却被天子给岔开,此时已错过时机。然而天子今日心情好,当是能听谏言的。
他正想是否直接向天子提起为好,便听外间奏报,太子前来问安。忙起身立于一侧。
虽天子常令人传话与太子——朕知道你的孝心。只是路远天热/天寒,你也不必日日都来。可太子纯孝,依旧每日前来定省问候。
令天子这个爱“清静”的人颇为苦恼。
这一日天子却不假思索,立刻点头,“让他进来吧。”
太子来见天子,还从未这么快就得传唤,心中又惊讶又惶恐。很快便趋步进殿。
入殿后稍作问候,天子便饶有兴致的提起来,“听说你家沅郎前日遇见了奇事?”
太子茫然无知——显然还不知他儿子遇见“花Jing柳怪”之事。
十四郎却立刻就明白了。
他先是惊讶,同东宫有关的事,太子不知,天子却先知道了。随即又有些不安——他二哥哥虽温柔敦厚,却总觉得自己不得父亲喜爱,故而又敏感多思。此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势必又要想多说错,答不到点子上。
便道,“……阿爹是问儿子院子里的那件事吗?”
太子听是在十四郎宅里的事,心里才稍有了些谱——沅哥儿虽是子侄辈,论年纪却比十四郎还大一岁,两人自幼便走得近。只是沅哥儿生性英武活泼,而十四郎却柔弱寡言,难免又有些不谐。只怕是沅哥儿又欺负十四郎了。
他的儿子欺负了天子的儿子——天子故意过问,自然是在警告他别嚣张僭越。
他又愧又气又急,却越发不知该说什么了。
只能道,“儿子回头便问问他。”
天子便不再理会他。只又对十四郎道,“十六宅营建已久,多是玄宗时的旧宅子。院中花木感人气久了,怕已有了灵性——朕倒不怕这些东西,只恐妨害到你们这些晚辈。”
十四郎便道,“儿子迟钝,没觉出有什么异常。”又问太子,“沅哥儿可好?”便趁机向太子解释,那日沅哥儿看见了旁人都没看见的东西。
太子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家传——太子常三五日见不着天子一面,他儿子也同样十天半个月不见他一回。他还知道不见天子恐生疏远,故而日日前来问安。他那大儿子却是不见他正好,乐得逍遥自在。他从何得知沅哥儿好不好?
便信口胡诌道,“没见有什么异常。”又道,“阿爹前世是神仙,他们两个自然也是神仙苗裔。想来邪秽之物亦不敢侵扰。”
天子很受用。
却还是道,“虽如此,亦不能容这些东西出入宅邸。”便令人传唤“柳真人”入见。
这柳真人正是近来最炙手可热的方士。传说其人生得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谈吐亦十分不俗。最擅回春之法,曾有人亲见他令枯枝复翠。亦能斩妖。自被举荐入京以来,很快便得到宗室权贵的推崇,天子也对他信赖有加。如今正令他炼制丹药。
只这位真人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开炉——似乎还曾推脱说自己不擅长丹药。但他能说贞观间事,分明已活了几百年之久。故而天子认为他不是不能,只是在推诿。
柳真人很快入殿。
十四郎虽听过他的名号,却还没见过他。闻报不由便回过头去,便见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头顶莲冠,身披鹤氅,手捉一枚拂尘,面带红光微笑而来——果然如人所说,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他上前稽首,向天子行礼。那声音亦筝翁有余响。
但十四郎稍稍觉得,这真人模样虽如访仙图上走下来的一般。可同云秀比起来,却不免令人觉得造作,仿佛一举一动都是为了透出仙气一般。
……改日还是带云秀来看看吧。
天子令柳真人免礼,道,“你去十六宅走一遭,看看风水。若有草木成Jing……”
“陛下放心,若有邪秽,贫道定为陛下斩除。”
天子点头。又对太子道,“唤沅哥儿一起去吧。若真有邪秽,便令真人做法,一道替他们驱除。”
柳真人虽得天子信赖,但大概还是头一次能与太子同行。比起在圣驾之前,他反而要更谨慎些。
不过,太子对天子身边人素来礼让有加,为人又纯粹,尚未过安国寺,两人已言谈甚欢。
柳真人便在马上随手指着坊间宅邸讲说风水,太子听得聚Jing会神,赞叹不已。十四郎不懂这些,却也觉得龙脉灵泉那一套,很是自洽有趣。
大约觉出太子和十四皇子都被吸引住了,柳真人渐渐自在起来。越发说得抑扬顿挫,悬念迭起。
说话间便已到十四皇子宅。
柳真人便又说起此宅的风水。
一路说,一路便来到十四郎读书的小院儿里。
然而才跨步进院,柳真人脸色便凝重起来,双足一僵,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