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不甘。
而韩娘一直陪在赵国公主身边。她性子并不像旁的大家闺秀那般柔婉贤淑,却自有讨人喜欢的地方。赵国公主对她几乎无话不谈,短短数日相处下来,就喜欢得恨不能认了她当干女儿。
这一日少年陪同令狐晋前来拜见赵国公主,恰遇到韩娘从赵国公主处出来。
三人正在门口相逢。
韩娘行礼离去之后,赵国公主请令狐晋进去。观他神色,忽然便笑道,“你要是喜欢就纳了她。这孩子聪明伶俐,倒不辱没你。”
少年就护卫在门外,这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他耳中。
他心下震动赵国公主看着这么喜欢韩娘,可依旧随口就能说出让她给人做妾的话。
令狐晋笑着摇头,“您别这么说。她是正经的官宦出身,父亲是羽林军大将军韩世坤。”
赵国公主惊诧道,“当真?”她毕竟是远嫁联姻的公主,韩世坤的名号还是听过的,“那她为何……”
令狐晋察觉出自己失言,略一思索,便解释道,“……她和旁的闺秀不大一样。”
少年这才知道,原来早在四五年前,令狐晋就已见过韩娘了。
那年韩娘女扮男装,孤身一人前去追赶父兄的军队。她褐衣兜帽,披着脏兮兮的麻布披风坐在路边枯树啃干粮时,令狐晋的斥候兵身中三箭,人衰马竭,仆倒在她面前的土路上,扬尘扑了她满嘴。
白骨蔽野,千里荒芜。目力所及,独她一人。
……
小姑娘带着情报找到了令狐晋军中,并且居然真的见到了令狐晋。
令狐晋奉旨抚军,路过相州。韩娘的大哥韩荐之奉父亲的命令前来护送他,恰也在他营中。韩荐之一眼就认出这脏兮兮的假小子就是自家小妹。
令狐晋彼时不知晓韩娘的身份,还想着奖赏她。无意中听见韩荐之私下训斥妹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诧异于这姑娘无法无天,终还是没忍住,寻机问她一个姑娘家为何不好好待着,却要跑到这等兵荒马乱之处。
而韩娘给他讲了一件自己年幼时见过的事。
那一年她五岁,街坊里,有个女人被杀。
为何被杀?
因为前一年乱兵来袭,她的父兄带着家眷逃亡因嫌她累赘,没有带上她。于是叛军来时,她就落入贼手。但她模样姣好,性情和顺。曲意逢迎之下,竟从贼子手里保住了性命。
可一年之后,官军杀回来了。贼首伏诛,她也被官军“救”了出来。
……而后她就因屈身从贼,被当众处死了。
她受死时百姓蜂拥前来看热闹,将秽物投掷到她身上,骂她不要脸。
韩娘年纪小,看不懂,她问,“可是这么多官军都没挡住贼啊,她怎么挡得住?那么多大人物都没事,为什么偏偏要杀她?”
却被姐姐用力的捂住了嘴,“……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到。”
那个女人被杀了,所有人都拍手称快。
就只有韩娘蹲在她被杀的地方,看着地上被鲜血浸透的泥土。没有人能理解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的难过和懵懂。
后来邻居家的小男孩走过来,想拉她回去。
她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小男孩蠢头蠢脑的,理解不了她的困惑,可他天性纯善,是唯一陪着她难过的人。
他的回答令她印象深刻。
他说,“大概……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吧。”
少女眼含嘲讽的看着令狐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乱世之中,区别男女又有什么用处?我阿爹守城,家中奴婢、姬妾,我们姐妹全都得皮甲上阵,和男人一样杀敌。我还听说有名将守城,粮草不足,便将家中小妾捐出来,杀了让大家吃rou。一将功成,还不知有多少女人成了果腹之物。大叔您莫非觉着,我身上能剐出的rou,比千里投军的用处还大些?”她说,“……我宁肯因做蠢事而死,也不愿什么都不做等死。”
她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去攥住自己的活路。
只这一面,令狐晋便再忘不了这个眼里透着凶光、口中说着荒谬言论的小姑娘。
“这是只野狸子,”令狐晋笑着告诉赵国公主,“闺房哪里锁得住她。”
赵国公主听得毛骨悚然,但出乎少年的预料,她沉默良久之后,竟说,“……也是个有见识的姑娘。”
少年忽的想起十一年前那场兵变,河朔三镇反了两镇,独赵国公主所在的魏博没反。但也有传言说,当时赵国公主的丈夫已派兵策应另外两镇,似乎还有意舍弃柔弱的亲生儿子、册立侄儿为继承人……但他随即便暴病身亡,赵国公主扶持儿子掌控了魏博的局势,才有十年来魏博的风平浪静。这位公主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他正在想,坊间传言赵国公主和魏斯元有私情会不会和当年的事有关,就听赵国公主又说,“我听说韦娘死后,你一直没有续弦。如今不正有个合适的人选吗?”
少年脑中便嗡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