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目,“别跟着我。”
说罢,他脚下一个打转,径直去往祠堂的方向。
夜幕沉沉,昏暗的小径上点着两盏路灯,光线半明半昧。雨后的夜足够清澈,不几时,撩人的星子便一颗一颗冒了头,与明月高悬。
“吱呀”一声,祠堂的木门被推开。
陆九霄提酒走进,反阖上门,在方木桌上点了支烛火。
堂内顿明,左侧角落的牌位也清晰易见“陆兰”二字。
他紧紧盯着那两个字看,面无神色地靠近,伸将牌位拿在。
说实在话,对一个死气沉沉的牌位,他并不能生出半点情分。对陆兰的了解,也不过是年幼时袁氏偶尔提起的两句“你姑母”,再多也没有了。
男人嘴角微微提起,似嘲似讽,原来他真不是袁氏的儿子……
不过好像也没有多令人惊讶。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初来京都时,他便与这世家圈子格格不入。后来不知何处开始传,侯府那位小世子并非候夫人所出。
他不服,嘴上理论不成,便动理论。
可小少年的心思最是敏感,从不信到将信将疑,也不过短短数月而已。
而这数月,所有小细节在他眼都能慢慢放大。
例如,他与陆菀同做一件错事,袁氏只罚陆菀。即便他拼命惹祸,也从未曾得她一句责骂。
他就知道,他与陆菀是不一样的。
陆九霄眼尾逼红,可他从来没想过,他会不是陆行的儿子。
他抱着陆兰的牌位,缓缓滑坐至桌脚,提壶饮了两口酒。
自幼来,陆行便与他很是疏远,他身为一个武将,却从不曾教陆九霄习武练剑,更遑论其他。而陆九霄早就习惯了,不仅习惯,甚至还将陆行那个暴脾气学得八分像,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诚然,他是成功的。
而五年前陆九霄被软禁后,他们父子二人更是少见。陆行走前明明白白告诉过他,他不必再习武,冀北的一兵一马,往后也不会交到他。
这话犹如一根刺,在那个少年心头梗下已久。
他一直不明白,他陆九霄,就如此不配做陆行的儿子吗?
思此,他眼尾一弯,嘴角溢出一声似笑非笑,“噹”一声,一颗莹白珠子顺着轮廓掉进酒壶。
原来不是不配,而是他压根不是。
静谧的院子里,透着微光缝隙的屋门传来几道压得极低又沉重的似笑似哭,随后“嗙”地一声,酒壶被狠砸在屋门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祠堂外,偷摸跟来的护卫二人你望我我望你,面上的惊悚不言而喻。
这进了一趟宫,发生了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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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梆子打响,“咚”地一声,惊醒了主屋小桌上睡着的人。
沈时葶蹭地直起背脊,四处望了一眼,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伸捂了下眼前的药盏,早凉透了。
沈时葶捧起碗盏,正欲转身时,屋门“嗙”一声被撞开,尹忠半扶半拉地将酒气熏天的人给拽进了屋。
望见沈时葶,他免不得一愣,再瞧她的药,顿时了然道:“沈姑娘,主子醉了,今夜恐是用不得药。”
沈时葶愕然,点点头,便过去搭把。
尹忠卸去身上的重担,十分自觉地喘息道:“那属下告退。”
闻言,正给陆九霄褪薄衫的两只一顿,瞪大眸子转身,欲要上前叫住尹忠,“尹护卫,我——”
话未尽,有人摸着她那只将她拉了回去。
毫无防备被这么一拽,她往后跌了两步,就见陆九霄借力坐起了身,抬松了松衣领,含糊又烦躁道:“热水放好了吗。”
沈时葶一顿,只好去烧了水。
醉成这样的陆九霄她着实没见过,且不知这人醉过去却是比清醒时脾气好得多。
很快,沈时葶便伺候好他沐浴,将人扶到床榻上,掖好被角,阖紧床帐。做好这些后,小姑娘喘了两口气,便悄声离开。
星云流动,万籁俱寂。
借着酒意,他很快就沉沉睡下。
陆九霄下意识侧身往里侧探了探,心落了个空,沉睡的人眉心一紧,倏地坠进梦——
梦里四处漆黑,伸不见五指,一丝半缕的光都没有。
他只身坐在角落,忽的一颗星子缓缓升起,瞬间照亮一片。
可不几时,那颗星便缓缓下坠,他试图去抓住,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它的余光在自己心缓缓流逝。
周遭一切,渐渐暗下。
正此时,眼前蓦然照过一束光,亮得他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眉心一蹙。
就听一道软乎乎的声音对着他耳朵喊,“世子,世子?”
榻上的男人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
她正揪着细细的眉头,心覆在他额头上,反复试了几次温度,似是试不出个所以然,她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