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
他的姿势看,应该是刚拉开病房门,正站在门口,看向这边。他表情比以前更加沉郁,脸上没有一惯用来伪装自己的温和笑意,只是没有任何情绪看着她。
汤豆下意识地看向护士站,但那里没有人。
他可能是趁着护士离开才能进来的。
他想干什么。
腹部的伤口隐隐做痛,要再裂开似的,胸口砰砰砰,似乎有什么人在捶打,她想喘一口气,可周围的空气好像被什么抽干了。
“轰!”
……
“轰!”
……
“轰”
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血ye在血管中疯狂地奔流。
在黎川一步踏进来的瞬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猛地坐起身,所有连接在她身上的贴片、针头,一下被扯得飞开去,各个仪器发出急促的警报。
而就在她坐起来的一瞬间,窗边那个石雕一样的人影突然转身向黎川扑去。
在他触碰到黎川的瞬间,黎川身上蓦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像雾气一样,很淡,与黎川在一起,像是透明度调高的两个人重叠了,黎川是核心,而那人影是外壳……
在两个人影相撞之前,黎川的影子伸手似乎想要反抗,但冲过去的人力量却太大,它根本无力反抗,一下便被死死地插住了脖子。
那双手慢慢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在最初似乎受到了看上去稀薄的雾影阻碍,可随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陷入雾中。
整个过程明明没有声音,但汤豆却好像听到了凄厉的嘶鸣,好像什么生物正在被撕裂,发出惨鸣。
最后那只手死死地扼住了黎川的脖子,就在他要用力地瞬间,许多荷枪实弹的警卫冲了进来,诸世凉冲在最前面,但他看的不是黎川和那个要杀他的无影人,而是汤豆。
他冲着汤豆大声叫喊“不要再睡!”
什么?
这样的局面,他急着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应该冲着那个没影子的人大喊?“不要杀他”才对吧。
随后诸世凉还喊了什么,但汤豆发现自己听不见了。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像流水一样消逝,耳中轰鸣如雷,还没等诸世凉走近,她就一头从床上栽倒下来。
诸世凉扑过来接住她。
在她昏过去之前,眼中是诸世凉不停无声开合的嘴巴,虽然听不见,但看得出他不过是在重复之前的话。
他在大叫“不要再睡!”
睡?自己睡了多久?醒过一次之后又睡了多久?她心中猛然一惊,Jing神似乎又好一点,但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动弹。
诸世凉死死抓住她胳膊,把她抱起来放回床上,医护人员冲进来,不知道在滴管里加入什么药物。
她想告诉诸世凉,自己无法呼吸,但说不出话,只是茫然地拼命喘气。不知道是哪个仪器,疯狂地嘀嘀嘀个不停,一声快过一声。
滴管里的药水开始进入身体,一开始只是冰冷,叫她全身发僵,后来却像熔浆似的,痛得她拼命地嘶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令人觉得此时刻死亡是一种馈赠。
随后疼痛越来越强烈,但各种各样的声音开始回到她耳中。
她听到医生语速又快声音又大,不停地冲着护士喊着什么,那些贴片飞快地重新贴在她身上,小小的针剂一点一点一支一支地加入到滴管中。
“别睡,别睡了。”
她听到诸世凉的声音。
他抱着她的头,轻声抚慰她“来,你试试看着我。”
她努力地移动眼珠儿,想看向诸世凉的方向,但这一切都太难了,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聚焦在一点,也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她甚至不太确定自己面前的是不是诸世凉——他面容扭曲,声音时而沉稳缓慢,时而尖锐如啸叫。好像什么鬼怪。
“你小时候,我见过你。记得吗?那时候你爸爸还在世,我跟你二叔出去办事回来,路过你们家附近,你记得二叔吗?”
二叔?
汤豆感觉自己脑中像装着满满的泥浆,而自己就像是在泥浆中潜水,寸步难行。
可她当然记得二叔。
二叔每次回家,都带她去吃好吃的。不论走到哪里都因为一身道士打扮、开豪车还带着孩子,而引人瞩目。但二叔不在乎这些。
二叔又漂亮,又帅气。
二叔以前常爱说,汤家人就没有一个长得不好看的。
这让小时候的汤豆总有些担心,怕自己不是汤家的人。
因为自己鼻子不够高挺,眼睛不够大,脸型也不够完美,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更不像二叔。就为了这个,还偷偷摸摸地哭过好几回。
后来二叔就再也不那么说了。她也渐渐地忘记了这回事。
汤豆呼吸慢慢地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