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惊,道,“爹,门被锁了。”
顾青山冷笑不止。
原还坐得住的人坐不住了,推窗的推窗,拉门的拉门,动静大起来。
外边而守着的兵丁听见响动,呵道,“闹什么呢?要商量出结果,让顾青山来回话。没有,就坐着。”
有年纪大些的好言道,“便送些热水来。”
兵丁哈哈大笑,“将军吩咐的事没完,居然想喝热水?”
顾青山又是冷笑一声。
“你笑甚?”那少爷被笑得恼火。
顾青山又走开一些,道,“笑天下可笑之人,竟然以为那些刀口上讨生活的,居然是能讲理的?怕不是忘了咱们到处跑商,也是要雇些拿刀的人才好讲理。”
这话一出,堂中又是一静。
孙家的老爷便道,“青山,你看,那周大人当真敢?”
顾青山垂眸,“你当他有什么不敢的?辜大在龙牙关口做土匪的时候如何凶悍?入了这役所为何老老实实干活?真当是他突然向善了?”
众人一个机灵,才想起役所内养了好几十的土匪。
顾青山叹口气,“我当日请你们一起出私兵,去河西郡将裴大人救出来。只要他在,河西总不至于沦落太快,你们是如何做的?我只当你们早知青州王势大,要投他保命才不愿救裴大人。因此李恒来求亲,我思前想后,实在抗不过去,便同意了。然不想,你们现在竟然一个个不要命,只要钱了。这又是为何?”
王家的一个有些愧色,似想说什么,顾青山却打断道,“你们想想,为何周大人突然发难?”
“青山,别卖关子了,且说吧。”孙家的老爷道,“我知,你是咱们里面最又成算的,又能干。咱们争河堤,只不过是要小利。”
顾青山便走近了些,压着嗓子,“青州王五牛道大营被烧成白地,距现在有两月多了吧?”
众人算算时间,有的。
“京州王为何没趁势追击?青州王又为何不退兵?你们想过没?”顾青山道,“五牛道被烧是明,暗地里恐还有我们不知晓的事发生了。那京州王被人逼家门口还不敢应战,应是有把柄被握住了。”
“你的意思?”
顾青山道,“我没意思。只这两月,李恒先是无音讯,我心里也打鼓呢。奈何被逼到面上了,许多事情是硬着头皮上的,也在等个准信儿。前日,李恒终于来了一封家书,信中未见颓丧,反而意气风发。我料得五牛道的事肯定是收拾好了,京州王必是受了掣肘,青州王要胜了。”
孙老爷惊道,“大营被烧,竟还能扯回去?”
顾青山点头,“因此,短时间内,青州王是走不了的。想想,若是李恒再回来,发现自己走前留下的事情一件没做好,他该当如何?若是知道你们首鼠两端,且不是一刀斩了爽快?”
那双蓝得发冷的眼睛,若是充了血色,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那该如何办?”
“河堤你总揽也不是不行,只价钱怕得重新商量。”有人开始真担心了。
顾青山勉强道,“小事,钱多少都是小事。跟我要讲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孙老爷沉yin,“你的意思?”
“只怕是为献粮。”顾青山面色深沉,“大营被烧,辎重不知损了多少。近日也有他处的粮商奔河西郡城去了,唯独咱们龙口没动静呢。我想着,李恒已当龙口是他的地盘,早晚要提这茬。等他回来借题发挥,咱们肯定要吃苦,不知要花费多少才能消下去。不如,主动先给了,也能将近日的事情遮掩一番。”他盘算一番,“我那几个小庄上的存粮还在,便不留着等后面卖了。你们呢?能出多少?”
王老爷猛然起身,“顾青山,好你个王八,原说了半晌,是想白要咱们的粮。老子还等着后面卖个好价!”
顾青山憋了一下,复又坐回去,“该说的我说了,该做的我自家去做。你们要如何自行决定,与我无关。”
孙老爷却出手挡了挡,道,“青山说的虽不中听,但也有几分道理。我孙家和顾家从百年前起了纷争,吃了许多亏。我不是记仇,乃是说顾家人也有几分本事。李恒来那日,我想着该迎出十里地去主动献粮才是。哪里晓得人家轻装简行,悄悄儿入了龙口城,粮的事通不提,反而和青山结了亲。”
他笑一下,“凶兽饱足的时候还顾着吃相好看,可饿极了便顾不得了,见什么便吃什么。”
他摇摇头,“你们年轻的,是没见过厉害。我小时候却是碰上了一回,那些兵啊,不管胜了还是败了,只要饿了,红了眼的谁都杀的。五牛道被烧,青州王大军没粮吃,便要猛兽出闸寻食吃。你们说,是先主动去喂些儿血食缓缓,还是等着他们来抢?”
顾青山点头,只道,“将军和龙口结亲,又先摆出礼来,图的便是长久之计。他但凡有所图,咱们就还有以后。青州大军几十万,那嚼用得多少?将军是筹粮官啊,若是献粮解决他眼下的问题,后面再借他的手做军粮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