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为人聪明,书法诗文都颇有造诣,嘉靖五年他曾经为了弘扬儒学,曾经亲自书写了一篇“敬一箴”,且命人将他的御书刻成石碑,立在各地学宫之中,供各地的儒生们瞻仰。而柯相被任命为宁波知府之前,也因为在南京查出内务府太监私扣岁耗,不畏那些太监的权势,坚持向皇上奏明此事而得到嘉靖御赐的牌匾,所以柯相对嘉靖的御书格外熟悉。他再次注视着那两个字,确实像他所熟悉的朱厚熜的书法一样笔法匀称,字迹Jing妙,只是和他所见的相比,略略还显得青涩了些。他也知道林蓁早年作为朱厚熜陪读的传闻,心里想道:“我原先还纳闷林推官既然是状元,又和皇上有如此渊源,怎么会被贬到此处,原来其中别有玄机呀!”
他慌忙站起身来,就要下跪,林蓁忙对他做了个手势,柯相会意,赶紧坐回到椅子上,轻声对林蓁道:“林推官,原来你来到这里,不是因为得罪了张璁,而是……而是奉了皇上的密旨,来彻查倭人作乱之事的吗?”
林蓁也轻声答道:“其实,我得罪张璁是真,被皇上派来办这件事情也不假。我给大人您看这印章,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告诉大人,皇上他已经说过,这件事全权交于我两人处理,大人不必畏手畏脚,只要是利于江浙百姓的决定,皇上他一定会支持的!”
第105章?
柯相听罢,?眉头马上就舒展开了。他对林蓁伸出手,?道:“林推官,?方才你拿的那几桩案子的卷宗,?可否再给我看一下。”
林蓁把那几页纸递了过去,却见柯相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林蓁所画的那张简略的地图上。林蓁画的并不高明,?但是柯相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时候,?林蓁站起身来,绕着桌边走了两步,停在了柯相身旁,?用手指着大海中那一座孤岛,对柯相说道:“大人,我方才跟您说的那个小岛,?听说现在上面已经不仅住满了倭人,还有很多佛郎机人,?除此之外,恐怕也不乏咱们大明的子民。到底咱们该如何下手,这才是如今需要好好商量的!”
柯相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对林蓁道:“别的我不知道,城中肯定有不少人和倭寇勾结,?譬如那个什么兴昌酒楼,很有可能就是倭人和那些商贾们平日里相会的场所,所以我看第一步,?还是应该先把这些眼线揪出来再说!”
林蓁将那几页纸往怀中一收,?道:“下官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一点您考虑过没有,您也说了,咱们府衙上下的人,都对您这整顿海防的行动阳奉Yin违。可这些人为何甘心做倭人的眼线,亦或是他们背后另有他人?下官想说的是,咱们时刻要记着阳明先生那攻心之法,就算都是通倭,有的或许是主动的,而有的是被动的,对于能争取的人,咱们一定要想办法争取过来,说不定还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呢?”
柯相点头道:“没错,这其中,肯定只有少数一心要和官府作对的狂妄之徒,大部分,应该不过是为了利益驱使的商人或是百姓。对这些人,咱们当然不能一视同仁。”
顿了一顿,林蓁又道:“还有,知府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几年前日本派人前来朝贡的时候,小人就在宁波。而且,小人还亲眼看见咱们海防几个卫所的兵士和来朝贡的兵士动手,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人,咱们卫所的守军实在是太不堪一击了,不但单打独斗打不过倭人的武士,而且贪生怕死,见了倭人就跑,我不知道这几年情况有没有变化,但若还是从前的样子,咱们和倭人交起手来,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柯相也道:“没错,这是其二,我们兵力太弱,久不Cao练,且不听号令,根本无法对倭人构成威胁,所以从明日起,我要想个借口,好好督促各个卫所开始练兵!”
他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还有其三,我要想个法子,派人去你说的那个岛上看一看,只是眼下我带来的人对宁波的情况一点也不熟悉,甚至根本不会水,也不会撑船,而这三班六房的人又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到底咱们该派谁去呢?!”
林蓁想了一会儿,对柯相道:“在下倒是有一点想法——首先,我们肯定需要一个向导,对这附近的岛屿、海情极其了解的人。我的随从林武就是宁波本地的渔民,他父母被倭寇所害,对倭人深恶痛绝,而他从小就跟着父母出海,所以……我想,他应该有办法混上双屿岛去。”
柯相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片刻又道:“这倒是好。可是,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就算他能偷偷摸摸上得岛去,也不知道该查些什么呀?”
林蓁道:“这个我也想到了,您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等再过上一段时间,我会把人带到您的面前的!”
柯相一听,也不再多问,两人打开屋门,命人端上酒菜,痛饮了一番,晚上林蓁便住在了府衙里。第二日,柯相特地让人在府衙附近为林蓁安排了住处,林蓁带着两个随从搬了进去。晚上,林蓁亲手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林柱儿,告诉他道:“这封信,你一定要亲自替我送回家乡,对了……不要忘了替我看看娘,大哥,还有莹儿……”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