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黑头发黑眼珠,唯一的区别是他们之中的那些武士为了方便搏杀,就会把额前往后的这一块头发剃掉……”林蓁用手一比划,林柱儿就咧着嘴道:“啊呀,那多难看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
林蓁见了他那样子,又是一笑,答道:“他们那里土地狭窄,百姓贫穷,如今政局纷乱,因此许多人崇尚武力,喜好杀戮,你可别觉得难看,在他们心目中,做一个武士,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林柱儿还是满脸不解,正在这时,饭菜端上来了,他们便不再说话,埋头用膳,这时候,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了吵闹的声音,似乎是方才那伙计在训斥一个孩子:“你怎么又来了,赶紧走,我告诉你,我们掌柜的说了,这两日听说新上任的柯知府在抓捕通倭的人,你若是再在我们这附近转悠,下次有官兵来盘查的时候,我就把你通报上去,让他们把你抓到牢里吃牢饭去!”
那小孩子一点也不胆怯,回嘴道:“你告啊,真是贼喊捉贼,反咬一口,是谁先前见了那些剃光头的就满脸堆笑,见了自己乡亲反倒横眉竖眼的,你这就叫做耗子钻到米仓里,吃里扒外呀!”
林蓁对林柱儿使个眼色,两人站起身来,走到楼下,看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穿的一身破烂,挎着个破褡裢,叉着腰站在门口。那伙计听见小孩的话,一张脸急的通红,上去先是一脚把这孩子踹在了地上,还不等他爬起来,就捉住了他的前襟直往外拖。林蓁对林柱儿小声说了几句,林柱儿便上前道:“伙计,你和个叫花子在这里置什么气,我们还要结账赶路,你快把饭钱算一算吧。”
趁着伙计扭头的功夫,那孩子转身跑了,林柱儿拉着伙计算饭钱,林蓁便走到酒楼外面,紧追几步,把那孩子赶上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方才吃剩的点心,递给他道:“你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充饥?”
那孩子警惕的盯着林蓁看了一会儿,最终一把抓过林蓁手里的点心,三下两下塞进了嘴里。林蓁耐心的等在一旁,又对他道:“你别着急,我这里还有些铜钱,你拿着,一会儿去买身干净衣服,吃饱肚子,找个地方做工,总比在街上要饭强啊!”
那孩子不屑的把嘴一撇,道:“哼,做工?做什么工?瞧你这样子,是外乡来的读书人吧,你不知道,如今宁波大大小小的商铺,都被倭人和跟倭人勾结的那几家有钱人把持着,给他们做工,就是为虎作伥、与虎谋皮,我不干,我还是要饭来的自在!”
林蓁见这孩子双眸闪亮,目光澄澈,绝不像是在胡说八道,便和他一起在街角的泥地上并肩坐下,问他道:“没错,我是外乡来的,我来这儿之前,与我相熟的人都劝我道:‘那地方倭寇横行,很不太平,你去那里做什么呢?’因此我心里也很惴惴不安。可我前两日进了城一瞧,并不曾见到什么传说中的倭寇作乱呀?你方才所说,到底也是你所耳闻的,还是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呢?”
那孩子嗤笑一声,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真傻,我告诉你吧,宁波城上上下下,除了那新来的什么柯知府,没有一个不是指望着从海上来的银子养活一家老小的。至于你说见不着倭人,你以为倭人会大白天的在街上溜达?你平时走的路都是大路,去的地方也都是正儿八经的店铺,他们生意要做下去,哪里能把‘通倭’两个字写在脑门上,挂在门前?况且倭人和你和我长得一样,网巾一遮谁又能瞧出来呢?!更何况……”他顿了一顿,又道:“……唉!其实所谓的倭寇,其中有一大半就是宁波的百姓,只不过他们……”
他还没说完,旁边就响起了林柱儿的声音:“公子,这么一会儿,您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呀!”
林蓁伸出手去,让林柱儿把他拉了起来,他又伸手去拉那孩子,便拉便道:“你是本地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跳起来把褡裢往背上一丢,道:“我叫小伍,你是个秀才吧?你叫什么?”
林蓁对他眨眨眼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叫什么,等过上两日,我一定都告诉你,这样吧,我对宁波不熟,却还要办点事情,这些天你就和我们吃住在一起,我给你银子,怎么样?”
小伍欢喜的拍了拍手,道:“秀才,你真大方!不过换了别人我还不一定答应,我是看你人还不错,才同意的!”
说罢,他又趴在林蓁耳边,对他说道:“你想见见真正的倭人?到了明天,我带你到城西,保证让你长长见识!”
夜幕一降,想到明天的打算,林蓁心里多少有些打鼓,沈炼护送着他一家老小,恐怕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虽说他现在不急着追查倭寇的事情,但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会不会再度发生,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他心里可都没有把握。沈炼上次进京的时候告诉他们,如今那个双屿岛上已经加强了防备,想要上岛必须有“范陶公”所发的印信,否则一律不准靠近。沈炼在附近查探多日,唯一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就是前往双屿岛的商船中除了倭人之外还多了不少佛郎机人,可他们是去做什么的,到底人数多少,他都没能摸得清楚。
让林蓁举棋不定的是,如今他身边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