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方才一直在往外渗,现在沿着脸颊不停的流了下来,他脚下一软,徐阶赶紧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道:“维岳,你没事吧!”
林蓁忙道:“我没事!翁兄,沈兄,你们两个来的太是时候了!咦,你们怎么一起到这里来了?!”
原来和沈炼一起出现的正是和林蓁许久未见的翁万达,他在宁波时远远地看过严世蕃一眼,如今又瞧见他那可厌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快,道:“维岳,那个什么严世蕃,他怎么又来找你的麻烦了?”
林蓁稍稍解释几句,翁万达也回答了刚才林蓁所问的问题:“……今天一早,这位沈秀才就来我家中拜访,说是他从浙江来到这里找你,可是却……被你……被你祖母撵了出来,是你的小厮,林阿伯的儿子林柱儿让他来找我的,我和他一交谈,感觉颇为投缘,于是便带着他到翰林院去看看能不能碰上你,谁知那里的人告诉我,桂大人派你到国子监来办点事情,于是我就又和他一起来国子监了。”
林蓁对翁万达和沈炼各拜了两拜,连声道:“多亏了你们,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们两位来得及时,我这宝贵的书说不定就要落到严世蕃手里了!”
他们一听,马上好奇的看着林蓁怀中那已经泛黄且破旧不堪的书卷,问道:“这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典籍啊?”
林蓁对他们低声说了几句,翁万达和沈炼脸上都现出了惊异的神色。林蓁没少给翁万达灌输探索大海的重要性,而沈炼呢,他这次来找林蓁,就是为了双屿岛附近倭人聚集的事情的,这海图和他们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所有人马上打起了Jing神,开始询问林蓁打算把这些书安放在哪儿。
林蓁道:“依我看,唯今之计,还是把这套书送回翰林院去,在桂萼手里,比在我这里还安全些。”
沈炼道:“那陆大人呢?能不能把这书送到他那里去?”
林蓁心想,都是这年头通讯工具落后惹的祸啊!他摇头道:“陆兄在皇宫里日夜当值,我很难找到他,更何况这牵扯到翰林院,又牵扯到国子监,以陆兄的身份干涉这些事情,只怕会让事情更加复杂,更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不如就这样,到时候桂萼致仕了,我们再想办法把书秘密转移走,我只是希望,它们能有很快派上用场的那一天。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得做点防备严世蕃捣鬼的措施……”
他把几人叫在一起低语几句,众人纷纷点着头,连声称好。
翁万达道:“这样吧,维岳,你和子升现在还是赶紧回翰林院去吧,我听说,今天一早张敬孚就赶过去了,他这一阵子十分暴躁,你们可要千万小心。至于我,今天户部事情不多,我告一天假,先把沈兄带回我家稍事歇息,晚上你们到我家去见面,你看如何?”
林蓁忙道:“多谢翁兄,如此最好,那我和子升就先走了!”
翁万达和沈炼都不放心,一直把林蓁他二人送到了翰林院门口,方才离开,林蓁抱紧了书和国子监的回执,走进翰林院大门,向桂萼办公的那间斋房走去。
屋门一开,桂萼放下手中毛笔,站起来满怀希望地看着林蓁,林蓁一把那几卷书递到桂萼手里,桂萼马上两眼中就放出了光彩。他打开身边一个木匣子,把这些书和另一些典籍一起保存起来,有把钥匙在自己身边收好,然后对他们道:“张首辅就快来啦,你们啊,赶紧到编检厅里去等着。”
说罢,他又不放心的看了他二人一眼,低声嘱咐道:“今日张大人无论和你们商议什么事情,你们都千万不要反对,不要冲动,你们记住了吗?!”
林蓁看看徐阶,徐阶也转头看着林蓁,他们向桂萼道谢过后,一起往后面走去。
还没踏进编检堂,林蓁就感觉到翰林们之中那种不安的气氛。还没等他坐定,整个大堂里忽然变得鸦雀无声,张敬孚来了。
张敬孚的面色有点诡异,总体上是铁青的,但双眼还有点泛红,不知道是昨天通宵研究什么的结果。更令人不解的是,他脸上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笑容,也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愤怒,大部分翰林看了一眼之后就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了。
林蓁感觉张敬孚这表情颇有点练大功未成要走火入魔的前兆,想到今天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他心里比大家更加紧张。张敬孚环视了一圈,只是撂下了一句话:“都到前厅去,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张敬孚能有什么事和他们“商量”?多半是他对翰林院所谓的“整顿”终于有了结果,这会儿来通知他们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的。这段时间,不少人扛不住压力,或多或少的对张敬孚流露出了对他的“敬仰”还有对他雷厉风行的改革的“佩服”,也在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件在张敬孚上疏后支持他,为他的主张造势,或者是帮他在翰林院里盯着夏言的出现,不断向张敬孚汇报夏言的动静;另一部分官员仍然对张敬孚十分不齿,但大多保持了沉默。那些庶吉士们更是小心翼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生怕被张敬孚抓到把柄,成为他杀鸡儆猴的对象。
正因为如此,前两天林蓁和徐阶的举动,让大家都为他们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