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说?”傅晚渔故意道,“不瞒您说,我们一早遇到的军户,倒是很知足的样子。”
齐氏冷笑,“知足?知足什么?是知足生了女儿却样貌不济,没法子孝敬给上峰,还是知足没生女儿,免却了那等烦扰?”
言语间意味的事态已经超出预料。
“这话怎么说?”傅晚渔问道,“朝廷不是按月给军户发放粮饷么?”
齐氏再度冷笑,“军户?我们现在只是顶着个军户的名头罢了,名下的田地,早就不让种了。每月的例银粮食,更是不要指望,能赏些粮食,便要感恩戴德。百户长要伺候千户长,我们这些人,可不就是轮到谁就是谁倒霉。”
傅晚渔挑了挑眉,眼中戾色一闪而逝,略一思忖,她亮出了早已备好的一块锦衣卫令牌和绣春刀,“我是锦衣卫里的女侍卫,还请您将遭遇的不平事如实相告。”在外面,锦衣卫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凭齐氏心性再坚定,见到令牌和绣春刀,也不由大惊失色,一时间愣怔在当场。
顾岩陌出言安抚:“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们会护你周全。此番不论能否整治此地千户长,都会给你们夫妻及两女一份安稳。”
齐氏用了些时间才冷静下来,打定主意后,恭恭敬敬地对二人深施一礼,“两位大人只管垂问,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傅晚渔单刀直入:“把女儿孝敬给上峰的话,从何说起?”
齐氏娓娓道来:“千户长左将军是凌大老爷的小舅子,而凌大老爷是皇亲国戚,他过来卫所这几年,行径如何过分,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屯子里的军户,十有八九早已没地可种,过得比乞丐多个住处罢了。偏生军籍不能除名,还是要照常当差。
“那些屯田,左将军高价卖给了有心巴结他的商贾。”
“老话儿说一文钱憋倒英雄汉,何况军户中不乏谄媚逢迎之辈。
“三年前,百户长樊竟将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左将军做了妾室。从那之后,风气就十分不好了,不乏用儿女姻缘改善处境的事。
“樊竟有了些家底之后,又给左将军弄了几个扬州瘦马。”
齐氏这样说着,唇角始终噙着一抹嘲讽。
顾岩陌和傅晚渔听了,俱是心头火起。
情形恶劣到这个地步,每日记录官员行径的锦衣卫必然早已察觉,却不曾如实上报——这地方的官场,乱的很。
两人离开屯营之前,招来几名暗卫,让他们继续查访收集证供,且要确保人证安全。
上马之后,顾岩陌问晚渔:“先去锦衣卫所?”
傅晚渔颔首。
他们毕竟只带了亲信和暗卫,别处的卫所兴许与樊竟是一路货色,不听调遣,如此,只能用锦衣卫协助办案。
保定锦衣卫所的刘千户早已得到消息,顾岩陌夫妻两个来了此地。手下说,夫妻两个是慢悠悠过来的,下榻之处是顾岩陌的别业,应该只是前来散心。
他也只是听听而已。
大冷的天,若是散心,也该南下,两个人来这儿,定有要事。
而最要命的是,顾岩陌战功赫赫,带兵时最是体恤将士,过来之后,但凡听到些关乎屯田的消息,怕就少不得探查一番。
那样的话,他会不会跟着吃瓜落?
刘千户搓着手,想着要不要去拜见顾岩陌和郡主,主动说说这边一些事。
踌躇间,小旗进门来,呈上一份名帖,“凌大公子来了,有要事求见。”
刘千户不由挠头。
凌家是淑妃娘娘的母族,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凌大老爷的小舅子都能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这凌大公子虽然有着文武双全、谦和大度的名声,见他本不需打怵,但是这时机,委实有些微妙。
再为难,也是要见的。
刘千户起身道:“请大公子到暖阁奉茶。”再看看天色,见时近正午,又道,“备一桌席面。”
顾岩陌和傅晚渔马不停蹄地到了锦衣卫所,自报家门之后,当即被请到暖阁。
先前正在谈笑的刘千户与凌澈相形起身见礼。
夫妻两个看到凌澈,俱是眯了眯眸子。
凌澈的意中人是临颖公主,他不似那些莽撞少年,直接冲到她面前表白,也不似顾岩陌那种迂回婉转的方式。
他只是有事没事地写一些表露衷情的文章、诗词,再通过官家子弟宣扬出去。
在宫里的凌淑妃,也时不时地帮衬侄子一把,一来二去的,说得皇帝意动。
皇帝见过凌澈之后,还是很满意的,便有了第三次当众赐婚的事。
临颖抗旨了,挨了一通板子。
行刑的宫人自然只是做样子,可那日恰好赶上她旧伤发作,无法凝聚真气抵御,到底是见血了。冯季常又急又气,索性遣了闲杂人等,拎了一个行刑时下手重的代她受过,好歹是敷衍了过去。
她在床上趴了数日才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