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空虚寂寞,怎么也轮不到她。
待要打趣她,吉贞又幽幽叹口气,脸偏到一边,指甲依依不舍地在他手臂上划来划去。
温泌明白了。把她尖尖的下颌一捏,正面对视了一会,温泌问:“你想跟我一起走?”
吉贞点头,“我担心阿弟……”
“不行。”温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行军打仗,辛苦不提,其中险恶,男人都怕。你不能去。”
吉贞话还没说话,就被他堵了回去。她怒视他一眼,身体一侧,面朝里了。
温泌扳了一下她的肩膀,没扳动。瞪了半晌她的背影,温泌无奈妥协,片刻的和睦得来不易,他也向来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于是很快就动摇了,“你去,可以,”他也提条件,很坚决,“行伍里禁令森严,你那些随行人等,一概不能带。最多再带个桃符。”
吉贞闷闷不乐,“姜绍奉陛下命,不能离我左右。”
“他不行。”温泌脸色淡了点,“他率人马进范阳城那日就说过,除了这公主府,他哪里也不能去。”
吉贞没有作声。两人正僵持着,外头一阵窸窣轻响,原来是玳瑁斑被温泌突然提高的声音惊醒,昏头转向地走到了帐子外头,猫爪轻抓璎珞,它脑袋探了进来,一双滚圆的猫眼幽幽地看着衣衫不整的二人。
“蠢猫。”被它看得浑身不自在,温泌也忍不住骂了一声,挥手去赶,玳瑁斑以为温泌要来逗它,乐不可支地往榻上一跳,吉贞没穿裙子,生恐它要钻进被窝来,忙往温泌身后躲去。温泌拾起床边丢的一只栀子花枝,挥指一弹,玳瑁斑追着花枝窜到了外头,它脖子上玉龙子发出的一团光晕,也随之跳跃开了。
“它脖子上是什么东西?”温泌问。
吉贞没好气地,“夜明珠你也没见过?”
温泌看着她的脸色,笑道:“我乡野村夫,孤陋寡闻,哪及殿下见多识广?”对稀世宝物夜明珠并不感兴趣,他凑到吉贞背后,对她笑道:“你这个狸花猫长得有点怪,嘴边一抹白毛,像衔了片云。”
猫都是桃符在管,吉贞倒没有注意,她随口道:“哦?”
温泌又凑近了一点,笑看着吉贞不时扇动的睫毛,“这种猫我见过,它有个别名,”等吉贞好奇转过脸,他颊边的酒涡一动,说:“叫‘衔蝉奴‘。”
“呸,”吉贞反应过来,红着脸啐他一口,“你才是衔蝉奴。”
温泌抓住了吉贞的口误,扑哧一笑,咬着她耳朵道:“不错,我就是衔蝉奴。我就爱咬你这只蝉儿……”一只手从被子里把她捞了出来,饿虎扑食似的叼进了嘴里。
半月不见,明日又要远行,温泌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到下半夜才停手。温泌其实并无睡意,但见黎明将至,怕早起Jing神不佳,便强行按捺心痒,合眸要睡。吉贞与他面对面,睁着眼睛。
知道吉贞在凝视他,温泌咧嘴一笑,闭着眼睛懒懒道:“你还想来吗?”
“你很爱听琵琶吗?”吉贞冷不丁问道。
温泌慢慢睁开眼,看着她,诚恳地说:“也不是,别人都听,随众而已。”
吉贞没有再提旗亭乐伎的事,她轻轻推了一把温泌,“你去开五斗橱,看最下头的橱柜里。”
温泌不明所以,赤脚走去开了五斗橱,掀开里头的琴盒,层层软帛,裹着一只琵琶。
“这是?”他把琵琶拎起来,左看右看,走回床上。
吉贞坐起身来,肩头的寝衣散落在床上,亵衣的系带还开着,光洁如雪的肌肤还透着微微的粉色,她把乌云般的头发拢起来,横抱琵琶,恐怕人偷窥似的,又抬起手臂,从帘钩上把纱帐放下来,遮得严严实实。
温泌也是衣衫不整,光着胸膛,只穿一条裤子,他这这一副落拓的尊容,靠坐在床头,兴致盎然地看着吉贞。
“三更半夜的,你弹琵琶?”
吉贞没理他,纤纤十指时缓时急,拨片挑动着琴弦,弦音骤起,泠泠铮铮,索索如秋雁,喃喃如春莺。
她低声唱着一只《好时光》。风靡京都,河北胡人乐伎都会唱的歌。不比番女生硬别扭的咬字,她是歌声是婉转缠绵,字正腔圆,还隐约带了点南音。
“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
眉黛不须张敞书,天教人鬓长……“
酒意未退的眼眸,又添春情,仿佛沁了水,柔波荡漾。
大约是许久不弹了,怕错音,她敛眸垂首,专心致志,忽而横波睇他一眼,轻轻唱道: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
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这歌声,也浸润了流霞酌,比春风缠绵,比柳絮多情。
待到歌声琴声前后停下来,温泌迟迟不能回神,还在咀嚼余味,吉贞亲自把琵琶送了回去,小心收好。忽觉背后一热,是温泌跟了上来,手掌落在她微凉的肩头上,他笑道:“原来你也会琵琶。”
“娘娘教的。她以前尝为阿耶弹曲唱歌。”吉贞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