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寒道:“怎么,怕张制锦知道了不妥?”
七宝低下头去:“姐姐要带我去哪里?”
玉笙寒道:“总好过在那个囚牢似的小院子里。”
“囚牢”两个字入耳,七宝心头一动,往后倒在车壁上,闭了双眼。
玉笙寒看着七宝,这明珠一般璀璨的女孩子如今敛了光华,却偏透出一种绝色憔悴的脆弱感,更加令人想好好地捧在掌心里。
当初玉笙寒羡慕七宝天真无邪,又给万千人宠爱,堪称世间第一有福之人。
但是直到现在,突然间明白了其实没什么可羡慕的,两个人的命运……差一点就殊途同归了。
玉笙寒打量着七宝,突然说道:“你大概,从侧妃那里听说了我跟王爷的事了?”
七宝微微睁开双眼:“三姐姐说,王爷跟玉姐姐吵架了?好好的为什么?”
玉笙寒说道:“其实也不止是这一次,从许久之前,王爷就对我心生龃龉了。”
“我不懂,”七宝看着玉笙寒,“总该有个原因。”
“原因嘛……倒是一言难尽。”玉笙寒莞尔一笑,这笑影背后,却是无尽的苦涩。
从上次静王在街头看到玉笙寒拉着苗盛的手,那次玉笙寒回到王府,静王的脸色就有些不对。
玉笙寒其实早就猜到静王可能目睹了,她行事从来不羁,倒也并不在乎这个,何况对她来说,苗盛就如七宝一般,只是个可人疼的小孩子罢了。
但是她有些低估了静王的醋意。
静王本也不想提起,只是看玉笙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火上升,便忍不住主动问了起来。
玉笙寒以为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一次醋海生波,谁知道却是个导火的引子。
淑妃出事,康王倒台,那天静王回到王府,前去找她。
赵雍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玉笙寒不动声色,问起宫内的情形,静王把康王被罚,世子跟周绮两人跪地相求等事都告诉了她。
听罢之后玉笙寒道:“王爷做的很对,在那个时候自然要替康王求情,否则的话皇上必然觉着王爷手足之情淡漠,反而会不喜王爷。”
静王坐在桌边儿,目光闪烁。
玉笙寒道:“只不过这非常时期,王爷不在宫内掌着大局,却为何突然又回到府内了?”
静王并不看她,只是低低说道:“玉娘,父皇今晚上终于跟我交了底。”
“哦?”
静王道:“父皇说了,如今皇子之中只剩下我可堪大任。若无意外,这件风波平息后,就可行立太子大典。”
玉笙寒点头,微笑道:“如此倒要先恭喜王爷了。”
静王面色忐忑:“但是我……我……”
“王爷为何迟疑?”
静王闭了闭双眼,终于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担起。”
“王爷踌躇满志,向来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怎么反而如此?”
眼前的烛光跳跃,静王凝视着那一点红烛,在跃动的烛光里,仿佛看到一个扭曲的身影,伏在地上挣扎,然后慢慢地没了声息。
静王说道:“你可知道父皇给我的考验是什么。”
玉笙寒不言语。
沉默了会儿,静王的语声有些艰涩:“淑妃……是我去赐的药。”
玉笙寒并不觉着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只淡淡道:“皇上的确老谋深算,狠辣决断,只是把这种事交给王爷,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静王性子向来温良慈悯,但皇帝却把赐死淑妃的事交给了他。
因为当一个合格的帝王,心软跟良善从来不是什么优点。
他要拿得起放得下,需要有快刀斩乱麻、直接面对的勇气。
静王回想当时自己前去宜德殿,望着那依旧宫装雍容的女子,当时她面上一点惊慌都没有,反而异常镇定,倒是让他显得做贼心虚似的,不能面对。
此时静王喃喃说道:“你说奇不奇怪,淑妃知道我是去赐死她的,可她居然并不害怕,就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一样。”
玉笙寒的反应却很平静,她波澜不惊地说道:“她既然选择与虎谋皮,自然早就知道了会有什么结果。”
静王听她口吻淡然的,微微蹙眉:“那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玉笙寒顿了顿。
周淑妃身份尊贵,本来完全不必要做这种逆乱之事。
康王势头大好,眼见必然是储君之选。
但若皇帝百年之后,没有子嗣的淑妃自然要殉葬。
这世间没有人能够帮助淑妃摆脱这样的命运,除了下一任的皇帝。
所以淑妃孤注一掷,接近康王,想要靠他的力量来改写自己的命运。
但是却想不到,功亏一篑。
见玉笙寒不语,静王道:“她喝下毒酒之时对我说,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直到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