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惊慌过甚,用的都是让人听不懂的北边土语。
那边儿张制锦盯着管凌北,脸上仍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裴宣半跪地上,看着张制锦闪电般出手,管凌北重伤坠马,狂喜跟震惊交织,心底的感觉无法名状。
没有了屋顶上弓箭手的压制,镇抚司内的锦衣卫们蜂拥而出,守在街侧的五城兵马司跟顺天府的人看到这样的魔王坠马,自然也都大喜过望,一个个持刀要扑过来。
就在此刻,从旁边的屋顶上有一道影子极快地掠了过来,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弓,这人头上戴着银狐帽子,脸上也蒙着黑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寒冷锐利充满了煞气的眼睛。
此刻,血沫从管凌北的嘴角流出,他还有一口气在,但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蒙面人已经跪在地上,握住管凌北的手。
管凌北盯着蒙面人,张嘴艰难地说了句什么。
蒙面人身躯颤抖,匍匐在地竟向着管凌北磕了个头。
管凌北抬手在蒙面人的头顶摸了一摸,又徐徐说道:“去吧。”说了这句,那只手就无力地滑落了。
虽然没有了呼吸,但是那仅剩的一只眼睛仍旧瞪得大大的,直直地凝视着头顶的高空。
蒙面人深深呼吸站起身来,他看看地上的管凌北,目光扫过周围的官兵,突然将旁边那侍从的腰刀拔了出来。
官兵们都以为这人要垂死挣扎,顿时都停住步子进行防范。
不料蒙面人手握着腰刀,刀锋一挥,竟狠狠地砍向管凌北的颈间。
鲜血飞溅了守护管凌北身边儿的两名护卫的满脸,两个人仰头向天大吼,声音像是野兽的嚎叫。
蒙面人却不为所动,只是俯身将管凌北的头颅抱入怀中。
然后他蓦地回头,直直地看向身后的张制锦。
四目相对的瞬间,蒙面人将管凌北兀自滴血的头颅高高举起,左手中握着的弓向着张制锦轻轻一点!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骇异的一幕惊呆了。
万籁俱寂,没有人知道蒙面人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每个人都因为眼前所见不寒而栗。
——
五城兵马司跟镇抚司的人竭力拦截,经过一番血战,最后通往镇抚司的大街上,横七竖八倒下了许多尸首,血迹斑斑到处都是,这一场拦截堪称惨烈。
对方明明只有十数人,但是统计下来,镇抚司,兵马司,顺天府外加上给无辜卷入的百姓,死伤足有百余人,对方却只留下了不到十六具的尸首。
那抱走管凌北头颅的蒙面弓箭手,却在激战之中不知所踪了。
事后,京城内各部联手收拾现场,用了不知多少水,才将地上的血渍清洗的差不多。
裴宣因为重伤,早给镇抚司的人抬了进府内。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康王正在宫内向着皇帝禀告捉拿了管凌北的“好消息”,皇帝的笑声还在殿内回荡,那边儿太监已经小步跑着来禀告外头劫囚激战之事了。
康王当下匆匆出宫,因为不便亲自前往,便派了亲信跟世子赵琝代替来至镇抚司。
赵琝赶到的时候,正镇抚司,顺天府,五城兵马司三司的人在收拾尸首。
赵琝毕竟从来不曾上过战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许多人死在眼前,且情形惨不忍睹,就好像是有什么猛兽闯入人群造成的损伤,残肢断骸无处不在。
赵琝简直不敢相信,他且走且环顾周围,看着那些死状骇人的尸首,刺鼻的血腥气在凛冽的北风之中好像有了形状,冷硬地从口鼻进入,令人呼吸困难。
虽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此刻,赵琝的双腿却忍不住有些战栗。
还是随从的人发现了不妥,悄悄扶住他:“世子?”
赵琝好不容易定神,总算进了镇抚司。里头太医们已经给裴宣看过了,一个个神情郑重面带忧色。
但是让赵琝意外的是,在镇抚司内他看见了自己讨厌的人:张制锦。
非但是张制锦在,靖安侯也在。
早在看见管凌北欲纵马而逃的时候,张制锦目光一转,看向在街头上看热闹的人群。
以及在人群之前的靖安侯。
因为担心张制锦的缘故,靖安侯早就离开了官兵所设的围栏,虽然不敢靠前,却比许多人更近一步,假如管凌北等人冲过去,却不知会如何。
幸而靖安侯也并不是呆子,毕竟曾经也是上过沙场的人,见对方来的凶猛,他便知机地转身退后,一边儿又厉声呵斥那些仍在看热闹的百姓们快退。
也幸而是给靖安侯这般一闹,有许多百姓们趁机都跑了,那些跑的慢了些的却遭了秧。
靖安侯还想帮着那些兵马司的人将贼寇们拦一拦,犹豫中看见远处张制锦的眼神,靖安侯倒也机警,忙转身退了,正因这一退,才总算无恙。
毕竟因为管凌北突然给杀死,这些匪徒正是血怒之时,他们本来的战斗力就不弱,如此盛怒之下,更是以一当十,锐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