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垮了几分下来,宫之省递了个铜水壶过来给她暖手,舒对他笑了笑:“让之茕也去歇歇,他总是出去奔波。虽然你在宫里也没享什么福,但至少没他那样提心吊胆。”
宫之省脸上那道疤痕看着虽然有些恐怖,但他笑起来神情却很温和:“他今天倒是早早就回去歇了,蓝田君到达云台的时候,他就跟解脱了似的。看来蓝田君没少让他烦躁。”
舒往主宫门口走,笑:“那个蓝田君……确实,性格与我想的不同。她不会轻易低头,还不到用她的时候。”
宫之省道:“啊对了,狐君来了。似乎还拎了好酒,来请您尝尝。”
一说好酒,不用问也知道是哪个狐君,舒莞尔,道:“对了,狐笠之前说他在稷下学宫读书时,有一要好同窗,他听说那人可能做了舞阳君亲信,此事打探的如何了?”
宫之省点头:“似乎已经有些眉目了,那人名叫杞姑容。”
舒一惊:“竟然是杞人?!还是杞国国宗血脉……不过杞国确实已经被灭了一百余年,他流入齐国读书也有可能。此人近况如何?狐笠难道真的以为当年同窗,能撬动这样一个在舞阳君身边的红人?”
宫之省:“似乎狐笠自有计划,那位杞姑容身份或许也颇为关键。大君可以召他来见,详细问他。”
舒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将铜水壶还给了宫之省,推门走进了主宫。
才合上门,她往里走了两步,竟然嗅到了一点酒味。
她笑着摘下外衣走进去,道:“你倒是贴心,先把酒热上了。我都怕你闻着空气里这点酒味都晕过去。”
舒看到桌案旁的狐逑,背对她坐着,有些散漫的驼背弓腰,放松身子坐在那里,似乎在饮些什么。舒走过去,刚落坐,就看到狐逑脸上有些红,手里端了个酒杯,往嘴边递。
舒吓了一跳,连忙去捉他的手腕:“你不是不能喝么?你这样的性子竟然还会胡闹?”
狐逑咽下半口,手里的酒杯被她夺过去,舒的虎口撒上酒,她甩了甩手,习惯性的拿嘴唇贴在自己虎口尝了半点酒。
狐逑盯着她。
舒:“你怎么了?”
狐逑性子有时候慢吞吞的,他不算反应很快的人,这话好像很久才进了他耳朵,他压低嗓音:“你……要跟蓝田君成婚了?”
舒微微一愣,笑起来:“因为这事儿么?蓝田君也挺好的。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如何——都是适合成婚的人。”
狐逑:“我问的不是这个。你难道……下定决心要跟一个你不可能真的爱上的人成婚么?你决定要为了晋国,牺牲这么多东西么?”
舒呆住了。
狐逑抬起眼来:“宫之省跟我聊过很多,聊过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聊了很多你小时候的性格,聊了很多你小时候喜欢的事情。我也知道……这几年,你性格变了很多,但你有必要让自己……对不起,或许是我矫情了,你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选择,倒也轮不到我在这儿说什么。”
他低下头去,抚着额头,神情感觉很挣扎:“是……我有时候虽然纵观历史,纵观一切,好像所有人都把你的每个决定放在‘晋国的未来’上去考量——我就觉得很奇怪,我就觉得他们好像是瞎的。难道他们看不见你的表情么?看不见你的犹豫和咬牙决定么?难道就没人想一想你么?所有人都认为一国重于一人,但这根本不是谁更重要的问题,而是所有人都觉得……你就该被忽视。”
狐逑说了一大段,忍不住吐出气来,舒坐在他对面,他低着头,没看到她肩膀微微颤抖,没看到舒茫然且隐隐崩溃的神色。
狐逑抓了抓头发:“大家都好似对晋王这个位置有了个标准,就连宫家两个人,从你出生就认识你,却还会心底忍不住对你有些比较。我理解他们的心态,可你跟我说过她是谁——她的经历你不可能有,她的磨砺你也没经历过,为什么……非要比较不可么?别人比较也就算了,你自己也在比较!你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审视自己,对比自己,每时每刻都会在想那个晋王会怎么做,而你能不能这么做——”
他早有很多话想说,一股脑说出来,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狐逑一惊,他猛地抬起头来,却看到舒别过脸,站起身来,背着手面对着屏风上悬挂的地图,只留后背给他。她似乎吞咽几下,想要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没有。我……我……”
她却有些压不住声音了:“这事儿没有……没有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有时候很恐慌,我只是有时候觉得我承担不来。我生怕做过每一个细小的决定,我怕我自己从她手中接过,却把晋国带入……绝境。”
她低头,将脸埋进手掌里。
狐逑挣扎要起身,她却吸了吸鼻子:“你坐着,别过来。我……我……我只是很害怕。但谁也不能平复我的恐惧,只有我自己。谁也不能帮我,只有我自己。我好羡慕、甚至嫉妒楚王。或许天底下所有的王都深深怀着这种恐惧,但唯有他有真正可以相伴的人。唯有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