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然也被指责成了蓝田君用完人就抛弃,将智夏子主动送到晋国了……
蓝田君不能再容忍这样的舆论占据秦国,她必须要尽快击退晋国,她必须要让晋国意识到秦国不可能随意被侵吞。但她……看着大哥二哥死在战争,亲手下令五马分尸了三哥,用枕头闷死了自己的父亲……让她对自己仅剩的弟弟下死手,她做不到。
她也认为没必要。秦希一向是很能体谅她,他只是一时想法上误入歧途,或者是没理解她的用意。
蓝田君没有杀死秦希,而是软禁了他。
且正式对外监国理政,而秦希将不再出入朝堂,不再会面大臣。
秦国一下子内部沸腾了。绝大多数百姓对秦希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重要的是,他们不太能容忍他们心里圣人似的蓝田君会做出这种事——
蓝田君变了。这是很多秦国人在舆论下的想法。
她会害死秦国。
她做过正确的事情,但不代表她会一直正确下。
她是因为只会打仗,所以才不想让秦国停下战争,所以才要一直开战——因为她知道一旦开战,她不过是秦国公主罢了。
常言秦军食草作战,秦人割rou喂国。秦国百姓的团结与齐心,是天下各国都畏惧的。
但团结与齐心,并不是绝对的优点,在有些时候,它也是汹涌且伤人的,它是对外的尖牙利爪,也是对内的疯狂浪chao。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国境内传来了更大的消息。
秦希从咸阳逃出,而在少梁一代,由晋国的支持,以秦王的名义,宣布削秦璧的封位,蓝田不再是她的封邑,而她将以公主之身,与晋国缔交婚约,将与晋王成婚。
显然是晋王再次利用秦国境内的局势,利用秦希分裂秦国……
蓝田君还未回应,但从辛翳看来,舒怕是在整个事件中多次推波助澜,将事情的结果导向至此。舒在带兵打仗的本事上,或许完全比不上蓝田君,但在玩政治的手腕上,她聪颖敏锐的可怕。
而就在车队几乎到达大梁附近的时候,辛翳接到了对他来说最坏的消息。
黄河一直有结冰期与凌汛段,冬日结冰是常态。在靠近成周至旧魏地区,结冰期虽短,但也能持续两个多月以上,只是黄河结冰,大多数是薄薄一层冰,甚至还会顺着河流,成片的冰顺水漂流。
可这两年的严寒,特别是在这一年,黄河结冰的厚度,堪比燕北境内几条河流,走人跑马都不成问题。就算有断冰带,但这样的黄河已经再也不是当年难渡的天堑——甚至可以说是坦途。
赵国渡桥的制作、物资人员的搬运,都可以从结冰的黄河上一路南下。
楚国黄河沿线的士兵,在慌乱之下,不得不派出大批人马去击碎冰面,但黄河那样长,赵国总能找到结冰的河段,再加上碎冰不易,一夜之后可能就再结冰……怕是根本阻挡不了赵国铺天盖地的南下大军。
辛翳没打过河面结冰的仗,但当前线的钟仑描述江面甚至车马跑动,丝毫无裂时,他也呆立半晌,将牍板扔在了桌面上,只能说四个字:“天时地利。”
南河看到牍板上的内容,也沉默许久。
辛翳转头看她,苦笑:“你说是赵国预料到黄河结冰,还是说……一切就是这么巧。就在今年,黄河冻成了这样。”
南河:“黄河或许也在前两年的某些时间段冻到这种程度,但我只是觉得,还有办法阻止。钟仑在前线,如果如今写信,给他,几日能收到。只是不知道他的能力,能否明白我的计划。”
辛翳一下子弹坐起来:“先生能阻止赵国南下?”
南河:“就算黄河没有冻上,赵国南下的决心和行动力,怕是也阻止不了。但如果就任凭赵国横渡冰面,他们就能携带大量物资渡河,甚至浮桥也都能在冰融化之前迅速制作出来……我只是在想办法,拖延他们的脚步。”
南河每次叙述自己的想法之前,那隐隐放光的双眼,像是冰下灯水中火,平静中含着坚定,却又谨慎的说着计划的前提与她认为能达到的效果……
辛翳真是觉得,那是南河最闪光最性感的时候。
南河再看到这封军报,就在颠簸的车内,对辛翳道:“如果想要阻止对方渡冰,破冰不够,就要采冰,取冰。只可惜楚国常年无冰,没有采冰人。”
辛翳:“采冰人?”
南河:“用冰镩在冰面上扎点,只要四角,再加三四点位置,就能轻易把一块正方形的冰切割下来。燕北会有些地区用这种方式造冰砖。冰砖会浮在水面上,可以用马匹拉网,将冰砖从水里拉到岸上,一天可以分割很多冰块。这样采冰之后的冰面,想要再结出这么厚的冰,就要花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画的人力少,采下来的冰还可以在岸上垒筑城墙或防御建筑,用水浇筑,就能抵御很多攻击。”
辛翳:“可黄河那样宽,采冰虽然可以破河,但怕是防御不了所有的地方……但先生的法子确实应该在战役中有效,我这就写下来送与钟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