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个……”宁星晚突然语塞。
她焦虑的搓着手边的披肩须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
总不能真的告诉爸爸,他是因为家里欠上赌债,不得已要出去打工赚钱才辍学的吧?
这毕竟是他的私事,宁星晚也不希望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题。
刚想找个契机把话头转开,身边从进门开始就沉默的人忽然开口——
“是因为我家里欠了高利贷,所以我要打工赚钱。”严烈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人参茶杯,睫翼低垂,半边侧脸在明亮的光下愈发凌厉,说出的话却淡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哦?”周永锋来了兴趣,笑了一下,“那方便说说为什么会欠高利贷吗?”
严烈:“……”
他的唇抿着,下颚紧绷,脸色极淡,看不清表情。
见他不说话,周永锋笑道:“那让我猜猜,总不会是因为赌博欠的吧?那是欠了多少钱?一百万?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宁星晚着急的澄清:“哪有那么多,是五十万。”
“哦,五十万。”周永锋恍然大悟,“那怎么现在又回来上学了?五十万还清了?”
……
宁星晚简直不知道他怎么像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一个个问题句句问在刀眼儿上。
她着急的看了一眼严烈,怕他不开心,赶紧挥了一下手:“哎呀爸爸!不是说饭早就好了嘛,到底是吃饭还是面试啊?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嘛,人家第一次来咱们家,你就查户口啊?”
周永锋慈爱的笑着靠回椅背,语气温和:“这不是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客人,爸爸才多问了两句嘛。这我们家当宝贝一样养大的姑娘,带朋友回来,还不让爸爸多打听一下?这要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骗了,我可受不了。”
宁星晚不乐意:“爸爸!严烈才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他很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周永锋闻言微顿,然后笑着说:“先不说这个,不是饿了吗?我们先吃饭。”
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单手拖着盘子一道一道井然有序的上菜。
周永锋满脸慈父模样:“来,这个蓝旗金枪鱼和法国的生蚝都是今天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看着还不错。还有这个木瓜炖血燕,晚晚你不是最爱吃吗?爸爸记得你以前每顿都得喝两盅。”
宁星晚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瞟了一眼严烈,见他神色如常,好像没听出什么,才安心的端着茶盅小口喝了起来。
严烈淡淡的看着满桌名贵的食材,很快收回了视线。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沉默的吃着离他最近的一道白灼菜心。
周永锋一直观察着他,见状,笑着招呼:“别客气啊,怎么光吃青菜呢。这个波士顿龙虾平时应该没什么机会吃到吧?赶紧尝尝,味道还不错。”
如果说是故意,好像又没什么不妥的。
但要说这话里没点其他的意思,那他频频点菜名的举动也太刻意了。
严烈抬眼看过去,眸色很沉,唇色也极淡,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凌厉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不笑的时候,清冷又恣意。
“不用,我吃不惯。”他淡声说。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周永锋愣了一瞬,没再多话。
可那脸上了然带笑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写着“果然是个土包子”。
连一旁的周尤娜闻言都没维护好自己富家太太的好修养,轻声嗤笑。
宁星晚没想那么多,只当严烈是真的吃不惯龙虾,闻言将自己手边的小坛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严烈,那你吃这个佛跳墙吧,里面很多菜,应该有你喜欢吃的。”
严烈垂眼看了她一眼,冰冻的眼神终于回了暖,朝她笑了一下,示意她赶紧吃,不用管他。
吃完满桌的翅参燕肚,周永锋招呼大家用碧螺春漱口。
严烈自是也没有参与。
他静静的坐在一旁,宛若局外人。
像是凌厉粗犷的刀掉进了花团锦簇的脂粉中。
格格不入。
“晚晚,张姨在里面做饭后甜点,你不是一直想学吗?可以进去看看。”周永锋说。
宁星晚差异:“真的吗?我真的能进去学吗?!”
宁星晚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之前不止一次的想进厨房玩。
但在以前的周家,千金小姐的手可不是用来揉面洗菜的。
因此宁星晚一直没如愿。
没想到今天竟然让她进去学做甜点?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nai吃吗?
但一想到严烈还在,宁星晚刚冒起的小火苗“次啦”一声,被浇灭了:“还是下次吧,我陪你们在客厅待会儿。”
周永锋:“怎么,还怕我把人给吃了啊?去吧,爸爸正好也跟你的……朋友聊聊。”
“可是……”宁星晚摇摆不定。
严烈黑眸深沉,笑了一下,对她说:“去玩吧,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