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他至极,即便宣德帝总喜欢做出对姐姐痴心一片的样子,甚至在她面前痛苦忏悔,皇后还是觉得他该死。
害死了她姐姐和外甥女,愧疚有什么用,姐姐含恨早逝,凭什么他就可以只掉几滴眼泪,照样做他的快活君王,三宫六院,偶尔想起姐姐,还要埋怨是姐姐太脆弱,抛下他一个人在这世间悔恨终身。
他应该去当面向姐姐谢罪才是。
不过这些话,她从来都是憋在心里,不能对外人诉说,即便是她的母亲,当初在她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说心疼死去的长女,可怜外孙在皇宫无人照拂,让她入宫为后,终归结底也还是存了私心,为了延续英国公府的荣耀。
他们人人都说姐姐是贤后,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却从来没想过替姐姐报仇。
如今齐琮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他身体里,到底还流着那个男人的血,皇后就怕他顾忌父子之情,会在宣德帝那里栽跟头。
“握住兵权才是最要紧的,你此次回来,只带了五万兵马,余下的都留在边关,你父皇想惩治罗卫汝,你又私自做主把罗卫汝留在了鄎州,他气坏了,到太后那里大闹了一场。”皇后轻叹了口气,“真是不知所谓,把你皇祖母都气病了,他自小被你皇祖母保保护的很好,便真以为你皇祖母是铁铸的,怎么恶言相向都不会倒下。”
想到太后憔悴的面容,齐琮眉心蹙起,“他到底要闹什么,皇祖母身在后宫,罗卫汝之事与她老人家有什么关系。”
皇后压低声音说:“还不是因为那事,你皇祖母向来明事理,罗卫汝从前在汝阳王麾下任骑兵统领时立下的功劳暂且不论,就说这几年,为了驱逐鄎军,也该功标青史了,战事刚平,他就算计着怎么惩治人家,半分不念罗将军的功劳,还去找你皇祖母拿主意,想让你皇祖母帮忙把罗卫汝召入皇城,你皇祖母没答应他,替罗卫汝说了几句话,他就恼了,说你皇祖母护着罗卫汝是因为罗卫汝曾是汝阳王的下属。”
齐琮道:“他又把他的身世提出来了?”
皇后冷笑道:“可不是,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三岁孩子似的,纠结自己的生父是谁。”
“皇祖母怎么说?”
“你皇祖母说了他是大齐正统血脉,他又不信,还在别扭着,我若是你皇祖母,早就一巴掌把他拍死了事。”
齐琮看着母后突然暴躁的样子,俯身往皇后跟前凑了凑,面带笑意说:“母后放心,儿臣绝对不会缠着您问亲生父亲是谁?”
皇后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笑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你又比你父皇让人省心多少吗?我问你,你是不是又不想娶你阿砚表妹了。”
齐琮道:“儿臣也没想过要娶她。”
“你少来,从前母后问过你,是你说婚事由母后做主的,既说了由母后做主,今日你外祖母跟前,为何半分脸面都不给你外祖母和阿砚留?”
此事在皇后这里,确实是齐琮的不是,齐琮认下了。
“儿臣那时候年轻,觉得娶谁都一样,英国公府既然想把人嫁给我,必会求到母后跟前,儿臣不想让母后为难。”
“现在这个局面,母后就不为难了?”
齐琮拱手道:“外祖父外祖母那里,儿臣亲自去说,母后不必Cao心。”
“你说不Cao心就能不Cao心了,你说不娶,你外祖母不会同你说什么,回头还是要入宫找我,你外祖母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水磨的功夫了得,连你皇祖母都经受不住。”
齐琮笑着说:“那就不让她进宫,儿臣今日就吩咐下去,不许把外祖母的牙牌往里面递。”
“你出去这几年,倒是把边关那些粗鲁的习性学了不少,若不是顾忌你外祖母会恼我们母子,又何须怕她到宫里闹,你倒好,把人拦在外面不让进,英国公府这个外家你还要不要了。”皇后使劲的在齐琮肩膀上打了一下,骂道:“混账。”
齐琮跪到皇后身前,“儿臣会去英国公府说明情况,是儿臣不娶傅芷砚,与母后无关。”
皇后一把拉住他说:“快起来,跪什么跪,你既不想娶,母后还能逼着你娶不成,娶妻,乃是一辈子的大事,比起你说婚事由母后做主,母后倒是更愿意看到你自己有了心仪的姑娘,带到母后跟前说,你就喜欢她,就要娶她。”
皇后眼眸中似有水光极快的闪了一下,目光温润,右手搭在齐琮的肩头,“你是大齐最尊贵的皇子,原本就该随心所欲的过一辈子。”
齐琮知道,母后这是想起了她自己,她在最美好的年纪,困在了红墙中。
“说起来,我倒是还没有问你,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齐琮毫不犹豫的点头。
皇后面上一喜,“是哪家姑娘,怎么不带进宫给母后看看。”
齐琮心想人就在宫里,早就见过了,面上不动声色的说:“以后母后自会知道。”
皇后见他还神秘的不说,心里不免有些担忧,“阿琮,不会是你打仗时认识的姑娘,出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