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工作不定时工资少,她问舍寒:“一直没问过你,你以前也干这行,后来为什么转行了?”
舍寒说:“干新闻没时间照顾孩子。”
施索看向舍严,舍严还夹着菜,顿了下,转头跟她说:“他请了保姆。”
施索对舍寒道:“就是,你别诓我,我照顾他的时间比你的还多。”
舍寒笑了笑,这才道:“那时候做新闻,漫山遍野跑,跑的还是贫困乡,我们努力帮扶贫,结果发现乡领导开得是奔驰,后来打算把事情曝光,结果被一群乡民拦着。”他指指自己额头到眼角那道疤,“这个,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后来我就不干了,和林道行一起出来创业。”
施索发了会呆,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一根芹菜,最后把芹菜往嘴里一挑,她放下筷子说:“我去下洗手间。”
舍寒和舍严还留在座位。
“在这里适不适应?”舍寒先开口。
“嗯。”
“这问题估计也白问,”舍寒看着舍严,“我明天就回去了,这两天也没功夫跟你谈。”
舍严说:“你现在可以说。”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来这里?不是因为访谈,这个访谈本来林道行已经推了,知道我临时过来,才顺水推舟让我替他上回电视。”
舍严洗耳恭听。
“——因为我无意中看到个节目。”舍寒说。
前天凌晨他还在加班,工作室的微信群里突然发出一条B站链接,说现在做这样的节目才有收视率,够博眼球。
他随意点进一看,台标是施索所在的新闻频道,因为这个,他才多看了一会。
奇葩的纪实类节目,乡村青年爱上大他十岁的寡婶,由此引发一起命案,节目把青年的爱情描述得悲壮感人,他却一夜难眠,次日下午就坐飞机来到了黎州。
舍寒说:“看完那期节目,我怎么都睡不着。你应该没忘记你当年做过什么。”他指指额头,“你额头的伤口当初很快就消下去了,我倒希望那个伤在你头上一辈子,能时刻给你警醒。”
舍严沉默,过了会,他给舍寒斟酒,酒水淅淅,夜风轻拂,他道:“叔叔,我已经长大了。”
施索去完洗手间,没立刻上楼,她拐到隔壁一家特产店,买了几份当地特产,回到餐厅,她顺便跑前台提前把账结了,怕待会那两个人跟她抢着付钱。
四荤三素价格划算,施索付完钱上去,远远看见叔侄俩在聊天,她笑了笑,回到座位把特产放一旁,说:“这些东西你明天带回去。”
舍寒道:“你偷跑着就是去买这些?费这个钱干什么。”
“给我嫂子和小侄子的,你到时候别吃。”施索说。
饭毕,舍严替舍寒叫了辆出租车,施索明天没法送舍寒去机场,现在就要告别,难得生出一丝不舍。
出租车远去,她望着灯火通明的马路,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在哪座城市。
“走了。”
她清醒过来,看向身边的人。这几天看着舍严,她偶尔会感叹一句时光飞逝,但从没有一回感觉如今天这般强烈。
他已经能面对一双双严厉审视的目光,有条不紊地作出回应,甚至会投王洲川所好提及那本书。
她原本还担心他会随心所欲不顾人言,事实上他出色到被卫视台一眼相中。
她甚至不得不承认,她对舍严有那么点羡慕和嫉妒。
她自认读书时比多数人努力,她也以为自己足够优秀,五年前的面试却教她睁大双眼看清了世界,优秀者比比皆是,更别说加上那些有背景的。
落败而归,理想的那个位置明明近在咫尺,她却触不可及。而舍严却做成他想做的,并且如此瞩目。
十字路口,车来车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她要选条路走。
她想起当年离别前的最后一次聚会,舍寒说,“你现在得过第二个路口了”。
她不知道她当年到底过没过成功那个路口,现在,她的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
她没跟王洲川说,也没告诉舍寒,其实她想辞职的原因还一个,就是那位走五步阶梯就要歇一歇的瘦小老太太。
如果那天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抢头条,也许能早几分钟发现砖块底下压着一位老人。
做不成播音员,原本她至少还能“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可现在不是了。
手机铃声在这刻打破黑夜的沉寂,施索看着舍严接起电话。
晚上八|九点,是电视台通知二面的时间。等挂断电话,施索问:“二面?”
舍严道:“终面。”
施索一笑,路灯下仰望舍严。
成人的标志不是年龄,不是面容,而是能独自立足于社会,平等与人对话。
施索招招手:“头低下来。”
舍严什么都不问,照她的话做,微微低下头。施索上前,手指触碰他的左耳。
舍严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