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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罗沁惊慌地取药,不归推过,喑哑地说没事,兀自往外走。
“四公子和康王在山中围剿贼寇,已大胜!”士兵们面带喜色,不归置若罔闻,上马随着他们一同前去。
没有看到人时,魇就没有结束。
夜色苍茫,马蹄踏过疮痍孤城。一路泣嚎白丧,人间不过是无常锁链里的生死薄。
“殿下您看!那山间的火光就是公子他们!”
不归一声不吭地拽紧缰绳冲上去,勒缰嘶鸣,急迫下马。
铁甲熙攘,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楚思远在惨白月光下转身,看见了白骑束发的她。
不归模糊地看着他沾满血污的脸,喃喃:“鱼儿。”
他僵了很久,手中剑砸落于地,在兵戈声里沙哑地开口:“……不归。”
☆、第八十章
“拿若干年前的死人说事……”楚思远抖着声音笑,?“你疯了?”
匪首吼完一通冷静下来,?拼命挣着绳子向他解释:“我没有半句谎言,?你去查、去查,将军带着我们打完南境那场战后,我们准备班师回朝,但是随从的楚易月突然疯了,?她杀了将军!”
“外人都说将军是回朝途中毒发身亡,根本不是……那时我们已经从异族手里抢来了解药,就在我怀里!”匪首急迫地挪动着,挣动了腿脚上的伤口,血腥气顺着夜色蔓延上来。
“我是将军的亲兵,我看得清楚!楚易月杀了你父亲!她抢了军令,为了掩盖事实,?她诬陷我们护主无力,派兵杀我等灭口!”
楚思远手不住地抖,?松了手喃喃:“一派胡言……长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易月夺振武,意图回国都谋反!”匪首跪到地上,?向他叩着头,“公子、公子!将军死得不值得,我们都是为了给将军报仇!当年末将走投无路,幸得南境冯家收留,?弟兄们才有一□□路!冯家人说了,言不归常年在深宫难以下手,只要我们这一趟除掉她和……他们承诺了,?只要定王来日登上九五,我们振武军就能重回英雄之手,将军也能平反和重获封勋、为后人景仰而不是被后人戳脊梁骨!”
“但如今您是皇子、您是新振武!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兄们都跟着你!我们不用去匡扶什么楚王,您就是我们的主公,反了楚狗……”
楚思远的三魂七魄从天外回转而来,他低头看着地上发狂的旧年振武,些许茫然:
不归,那我的不归怎么办?
门外忽然传来李保的大喊:“小鱼,公主殿下带兵来甘城找你了!”
楚思远和匪首都呆住了,后者率先回神,匍匐到他脚下:“公子,言不归生母杀你父亲,皇帝老儿居心叵测,您不能受他们迷惑!父债子偿,杀了言不归,我们随您到长丹反了他们!只要向天下人揭发楚易月的罪行,给将军一个公道,我们就重获……”
“荣耀”没有说完,长刀穿透了他的喉咙。
楚思远指尖颤抖着,沙哑地开口:“……住口。”
他在黑暗中伫立了半晌,才拔出刀往外走。
屋外李保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喊他:“将军。”
楚思远颤着抬眼:“……李哥,你听见了。”
李保抱拳单膝而下:“将军,不管你想做什么、站在哪一边,我和外边的振武军都听你的。”
楚思远紧紧握着刀,眺望远处夜色里的光点:“她怎么来了……”
“公主来接你。”
楚思远闭上眼颤栗,拖着刀走过李保身边,沙哑地吩咐道:“把匪贼全部清除干净。若他们问起,就说……我为死去的弟兄报私仇。”
李保站起来:“末将听命。”
楚思远伫立在Yin影里发颤,前所未有的冰冷倾覆灭顶,眼里找不到焦距。
他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直到听见将近两百日不曾听到的声音:“鱼儿。”
楚思远松不开刀的手居然一轻,无形的有形的重压全部卸下。
他转过身,看见了夜色里幽蓝的异瞳。
“……不归啊。”
——从未想过,我们会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再见。
*
三日后,从长丹紧急赶来的刘采仲捧着一堆证据呈现在不归眼前,声音因激动而抖了起来:“没有错了……殿下,甘城的时疫和临州是同一种毒。”
他指着桌上摆着的斑驳鱼头旧军徽:“这是振武军最早的标识,卑职已经联同其他人查过,这批山匪恐怕是当年叛出振武的士兵,带有南境毒与解药。至于他们听从何人,恕卑职斗胆,恐怕与冯家大有关联。”
“冯家私养振武叛逃军,自导自演一出临州时疫,以治疫有不世功而迅速于庙堂升官阶。而今十年,他们又故技重施,想以私兵、时疫困住有大功返朝的四公子,还能引来昌城康王,甚或还能引来殿下……冯家胆敢屠戮百姓造假政绩、谋害三位皇室以匡扶定王,其罪,惊心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