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采仲唯诺,随后撩衣下跪:“还有于兄之事,卑职……难逃其责。”
不归回神:“刘卿起来,慢慢说。”
“当日水上大雾,那和尚来得古怪,他同于兄说了些古怪话语。于兄脸色大变,竟然匆忙而去,不管卑职怎么劝说都义无反顾。”刘采仲茫然,“卑职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离开。于兄乃殿下股肱,此去大案也多赖他查验。他骤然离去,于殿下损失更重,卑职有责。”
不归疲惫地叹了长气:“孤都知道了。脚长在他身上,他想走,孤也拦不住。刘卿下去好好歇息,这一番临州之行劳身劳心,你们都受累了。”
“卑职不敢。”他行礼起身,却还踟蹰着不挪动脚。
“刘卿还有何事?”不归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怎么,是担心倾鸾宫?”
刘采仲低头:“卑职不敢占用殿下太多时间,只想问一句,丽妃安好?”
不归看着他,诡谲复杂的前朝倾轧带来的森寒弱了些许。她看着这一回来就满心挂念得不到的心上人的痴人,心头的压抑莫名减轻了许多。
宰相门楣,朝堂权柄天坪,还有他自己的前途,通通要给心上人让位,当真是痴到透顶了。
她轻笑一声:“姚蓉安好,无人见处,依旧倾城。”
刘采仲阖眼,深深朝她鞠了一躬:“多谢殿下,卑职告退了。”
“你想不想见姚蓉一面?”
刘采仲怔了脚步,随后摇摇头:“怕有唐突,而今不敢。多谢殿下关怀。”
不归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想起前世姚蓉嫁给宰相续弦成了他继母的事来。可叹这公子,心上人一世为母,一世为君,足够背运了。
她嗟叹了片刻,靠回椅子上揉额角,拉开格子取了宁心药服下。
太庞杂了。
得好好捋一下思绪……
但还没有从错愕震惊当中走出来、没有找出最重要的切入点,屋外罗沁惊慌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姐!小姐!”
不归猛然坐直,罗沁很少唤她小姐,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能叫这固执刻板的先生姑娘剖开尊卑的自缚,下意识地凭着情分求救。
没一会罗沁就推开门冲了进来,身后紧跟着萍儿:“罗姐姐你怎么了?殿下正在与人商谈要事,你且冷静点!”
罗沁恍若未闻,鬓发散乱地冲了进来:“小姐!”
不归立即站起来,从桌案后走出来,接住屈膝就要跪下的罗沁:“怎么了?不要惊慌,慢慢说。”
罗沁的眼泪抖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小姐,你救救……”罗沁刚开口就猛然意识到严重的问题,慌忙擦拭着眼泪强作镇定,用力握着不归的手沙哑道:“殿下,待你听了奴婢说的消息,你切莫动气,莫要病发,否则、否则就没人能救得了他们了。”说着她转身喊萍儿过来,萍儿不知所措地来到一旁。
不归凝了眉:“沁儿,你冷静些,救谁?”
罗沁松开她的手重重跪下,合手行礼:“殿下,方才昌城急信传来,四公子带队来到距长丹百里外的甘城,夜遇山匪袭击。不远之外的昌城康王得信,迅疾带兵前往。但……康王入甘城不久,城中疑有时疫,其病来势汹汹,不出几日病者众多,已被封城……”
罗沁猛然叩首,叩出极大的声响:“国中有重臣封闭消息,康王与四公子如今困于甘城,生死未卜!为今只有殿下您能够搭救!”
生死未卜。
……时疫。
一切所思化为虚无,这两个字成了丧钟,不停在她脑海中轰鸣。
前世因了这二字,她才眼睁睁看着他在火海中化为硝烟……
等她回过神来,萍儿已经扶着她惊慌呼喊,手中拿着紧急备用的丹药往她唇边递,罗沁在她身侧急唤,满脸焦急愧疚的泪痕。
不归吞下药,按住左眼急促地喘了半晌,手发着抖抓住罗沁:“谁……给你的消息?是真……是假?”
罗沁的手一片冰凉:“威亲王递来,绝无、绝无虚假。宫中、朝中俱被封住消息了,有人不愿让您知道!”
不归紧紧闭上眼:“不可能……天御未传来,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
忽然一个念头冲进脑海,她弯下腰猛地咳起来,咳得眼里落了泪。
“殿下!”
不归勉力站直,借着她们支撑着。
她难受地开口:“走……带孤去养正殿。”
*
此时夜深,皇宫的大殿檐角在夜色里借月光与宫灯投下更深重的Yin影,如同无数脊背起伏的蛰伏猛兽。
养正殿中的宗帝还未入寝,偌大的宫殿除了随侍的贾元,没有第三个人。宗帝握着朱笔,笔触沉重地拟旨。待到圣卷之末,贾元揭开匣盖,打开红泥呈在一旁。
“公主身带其病,您想把皇位传给她,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她动气犯病,支撑不住?”
“你不懂。为人君王,本就需要克制收敛所有情绪。她这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