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明媚笑容,也叫人讨厌不起来。
恰值少年初长,个个如玉若花,最是烂漫时节场景。
不归飞快扫了一圈回来去看幺儿,几番计较下来还是觉得身边的小崽子最最可爱可贵,于是瞧着他无声笑起来。
“那书上的认得么?”
“认得噻。”他正认真看着书,抿了一点唇为难轻说:“……拆开认得,合起来就不晓得了。”
她轻笑:“慢慢听,你这聪明蛋驭得来的。”
楚思远瞄了她一眼:“阿姐在,一切就事半功倍噻。”
其他人先后都到了来,其他三兄弟位置都在楚思远周围,看见了浅淡易容遮左眼的不归都正了脸色,携着各自伴读坐下,和他们使着眼神。
楚思远轻咳:“这是我家小言。”
不归笑眯眯:“公子们好,侍读同胞们好。”
不知道其身份的伴读一头雾水地和她打招呼:“言君好啊。”
三个公子和宛妗俱哆嗦了一下:“言、言君好。”
于是四公子第一天入皇家学堂,聪明人都看出来了,有个独眼大佬在一旁保驾护航。
可怜第一排的思平一想到背后坐着卿姐,五官就都闭塞了,夫子讲的书上写的全感应不到,还不小心把笔墨溅到宛妗衣袖上。思鸿也收敛了些,挑着夫子讲快的、囫囵的出来抬杠,硬要夫子讲出个通透,好叫俩小弟听得懂,于是素来昏昏欲睡的思坤也被迫收听了满满当当的干货。
楚思远在手足的关爱下听得吃力磕绊,但兴趣不减,密密麻麻记了许多笔记,春日里忙得鬓角出了汗。
不归磨够了墨便抽书去看,全是小时候就通读的,权且做复习,没一会便全翻完了,百无聊赖地在一边瞧他热活,而后取笔速画了一张。
幺儿如今还小,眼角还没开出那飞扬摄人的弧度来,眉也还没那么浓,柔眉圆眼兼生出了点娃娃肥的脸,扎个短马尾着干净白衣坐自己身旁时的样子实在可爱,不归一个没忍住,一口气画了五个纸上的幺儿。
雁湾小镇里站矮凳上卖烧饼的瘦弱样,风动山水垂指掠水的高兴样,皇宫里滚雪的大笑样,华衣拜舅父封皇子的肃重样,坐身畔写字的专注样。
一时画得流畅,记忆没把门,末尾添了一个不是幺儿的楚思远。
眉骨劲拔,眼廓深邃,挺鼻锋唇,赫然是已近弱冠的他。
不归手一抖,呼吸忽然错乱,眼睛被刺得疼起来。
前面那五个天真无邪的小鱼带来的欢喜,都抵不过后面一个身死骨销的郁王带来的痛苦。
她创巨痛深地移开眼,立即折起那纸仓皇地揣进袖里。
“嚯!这就是思远的伴读啊?背影瞧着好生熟悉……”
不归肩膀被拍得生疼,唬得眼角一抽,转头而去,好巧不巧脑后的眼罩蝶结不小心被阿箬翘起的指头勾住,楚思远也转头,眼罩滑落,两人正撞上眼。
阿箬身边的刘采灵轻轻地呀了一声,楚思远迅速出手接住眼罩为她绑回去,两人靠得近,呼吸挨着了一起。
不归视线模糊又清晰,看他漆黑明亮的瞳仁,慢慢定了心。
“不……不好意思。”阿箬险些喊出来,又连忙去捂住身边女孩的嘴:“采灵嘘,别说别说。”
几个眨眼间楚思远已经为她绑好了眼罩,镇定自若地介绍:“这是我的伴读小言。”
不归咳了几声,这才发现已下课了,夫子前脚刚走,后头的楚箬小同志按捺不住跑上来sao扰了。好在楚思远俯过来以身挡住,又眼疾手快遮回她眼睛,没被太多人看到。
她微低了头:“谢谢公子。”
楚思远眉一挑,出手极快地在她鼻子和眉间交替点了三下:“国子监不分身份。”
不归楞了一下,茫然地抬手摸自己眉间,周围的人也呆了,思平抬起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想说什么,思鸿忍笑忍到抽搐,捂着嘴道:“小鱼教训得好!”思坤也是充满震惊:“四弟的手好快。”
楚思远风淡云轻地嗯了一声:“散课了,回去吃饭吧。”
不归啼笑皆非,低声道:“头一天上学,怎不多认识些伙伴?”
“我饿了。”他理直气壮道,“哥哥们下午见,我先走了。”
阿箬附过去和不归道歉,楚思远严肃地拨开她:“小言现在是个少年郎,你别挨她太近。”
宛妗第一个笑出来,招手道:“阿箬姐你来我这,咱们离他远点。”
阿箬噗嗤笑出,拉着采灵真到了宛妗身边,指着楚思远笑:“说的对,离这莽小子远点,要不怎么叫思远!小言,你说对不?”
不归笑:“对。”阿箬虽偶尔聒噪疯癫了些,但和思鸿一样,果然是最对脾气的,普天之下敢当面调侃公主取皇子名、不惧她残瞳与威严的人不多,这个隔了好几代的表妹便算可贵的一个。
这楚箬也有楚家血脉,与威亲王之妻同族,乃是威亲王外孙侄女,其父母早逝,自幼由亲王所带,秉性也沾染了豪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