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明帝与王皇后略略停下歇了歇。
宫人连忙搬来椅子,迟迟也坐了下来。
她趁着明帝与王皇后喝茶的时候,悄悄地回了一次头。
因为走在前面的帝后都停下了,懿文太子妃也没有自己走的理由。她和自己的宫人一起跟着停下,不过没有可以让她歇脚的椅子。她就独自站在后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微微的热风吹过来,懿文太子妃忽然抬起手,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的目光和迟迟的对上了。
两个人都有些愣怔。最后是懿文太子妃先反应过来,对着迟迟微微笑了笑,然后转开了头。
懿文太子妃真的很瘦。
迟迟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在明帝与王皇后发现之前,把目光收了回来。
王皇后没有察觉小孙女与懿文太子妃的互动,她喝完了茶,笑眯眯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孙女:“心肝歇好了吗?”
迟迟连忙点头:“好了。”
于是一行人又继续往目的地走。
大约两刻钟后,终于到了懿文太子的陵墓所在。
迟迟对这个地方,既熟悉又陌生。她来的次数并不多,可是里面埋葬着的,是与她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
比起懿文太子刚薨逝的那几年,王皇后已经很能控制住自己了。她转过身,朝着迟迟招了招手。
迟迟走上前去。王皇后就揽住小孙女,和她一起慢慢沿着周围的路走。
陵墓四周种了许多松柏,此时正是青绿的时候。王皇后看着那些茁壮成长的树木,笑着说道:“要是太子还在,这会儿一定会夸一夸这些树。”
迟迟小小地点了点头。
王皇后又说:“要是还在,太子就该三十六了。”
明明是最应该有作为的年纪,却早就长眠地底。
宫人小跑着上前,前来提醒王皇后。祖孙二人回头,明帝已经在原地等着她们了。
等迟迟也见完了礼,她退到王皇后身边,看见王皇后挺直了脊背,望向朝着他们这里走来的人。
懿文太子妃一直低着头,她今天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裙,肩上的披风已经取了下来。身材单薄,看上去越发弱不禁风。
迟迟的目光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移动。
周宴筠在蒲团上跪下,闭上眼双手合十,神情是隐忍的悲痛。说她不伤心是假的。那时候,是懿文太子替她带来了满门荣誉,万人之上的地位,也给了她最贴心的关爱。
虽然这些东西,全都随着懿文太子的薨逝消失了。
周宴筠缓缓睁开眼睛,泪珠也顺着她的脸滑下来。
如果不是懿文太子的死,她后来也不会做出那种天大的错事,把自己的处境弄成现在这样。
迟迟看到了懿文太子妃的泪水,王皇后自然也看到了。她转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周宴筠从蒲团上站起来,连眼泪也来不及擦,就低头朝着明帝与王皇后行了礼,急忙退下去了。
迟迟只看到站在她与王皇后面前的明帝挥了挥手,示意宫人准备回去。
回去还是坐马车,从前与明帝还有王皇后来的时候,路上虽然说不上说说笑笑,但王皇后会找几句话逗小孙女开心,而这一次,她坐在马车里,神情疲惫,一个字都没有讲。
迟迟上前握住她的手,小声问她:“皇祖母是不是走累了?”她对着王皇后露出笑容,“学迟迟睡一觉吧。等回宫了,迟迟再喊你。”
王皇后努力牵起嘴角,也朝着小孙女笑了笑:“不了,皇祖母靠一会儿。心肝要是累了,就自己睡吧。”
迟迟于是也不说话了。
马车缓缓前行,迟迟看着王皇后靠在马车壁上,她轻轻转头,掀起了帘子。
“迟迟是在看太子妃吗?”
没想到王皇后会突然这样直白地问出来,迟迟吓了一跳,放下手回头,像是被抓到错处的小孩子。
王皇后笑着揉了揉小孙女的脑袋,没有再问下去。
但迟迟难得没有忍住,她垂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喃喃地问道:“皇祖母,还有皇祖父,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心肝,到底和太子妃之间出了什么事呢?”
说出这句话,迟迟又后悔起来。她小心翼翼抬起眼睛去看王皇后,却发现王皇后已经靠着睡了过去。
没有听见。
迟迟松了口气,凑过去拿了一块盘子里的酥点,又喝了一口温得正好的茶,最后也和王皇后一样,在马车里慢慢睡着了。
而看上去一直闭眼休息的王皇后,在迟迟睡过去后不久,轻轻睁开了眼睛。
马车里这么安静,她怎么会没有听见小孙女喃喃自语。
出了什么事呢?出的事,是王皇后与明帝,决心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小孙女的。
*
元封三十年,冬。东宫。
太子妃